松竹阁内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苏婉儿捏着染血碎布的手指节泛白,残图上那行隐字在月光下像道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后颈发疼。
系统界面的红光几乎要灼伤视网膜,\"烽火台\"三个字在虚空中跳动,像被鲜血浸透的催命符。
\"小娘子?\"小六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布片上的血渍蹭得他手背一片暗红,\"李将军昨日还说要请您喝西域葡萄酒,怎么......\"
苏婉儿突然攥紧他手腕。
少年的脉搏跳得急,像擂在战鼓上的马蹄。
她强迫自己呼吸平稳,前世课堂上老师讲过的安史之乱前吐蕃动向在脑海里翻涌——天宝年间,吐蕃虽与大唐时有摩擦,却鲜少深入玉门关内。
李烈冒死带回的图上突然标出烽火台,只能说明......
\"吐蕃人在玉门关外布了局。\"她轻声说,指尖按在残图边缘,\"那烽火台不是藏粮点,是情报中转站。\"系统浮窗适时弹出\"历史原线\":公元755年,吐蕃趁安史之乱攻占河西,大唐失去西域百年。
她喉间发苦,\"小六子,你带三个机灵的护院,扮成商队混进玉门关,重点查烽火台二号周围。
记住,只探不打,若遇危险立刻烧黄纸信号。\"
小六子用力点头,把碎布往怀里一塞,转身时带翻了案上的茶盏。
青瓷碎片落在地上的脆响里,他已经窜出了门,脚步声在廊下渐远,只余风里飘来半句\"小娘子放心\"。
苏婉儿撩起裙角往演武场跑,发间银簪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
苏明远正蹲在石桌前核对义勇团的兵器清单,听见动静抬头,墨笔\"啪\"地掉在纸上,染开团模糊的黑。
\"阿姐?\"他慌忙站起来,腰间的木剑撞得石桌咚咚响。
\"调义勇团今夜二更到西市仓库集合。\"苏婉儿抓起他案头的《六韬》拍在桌上,\"吐蕃人要动河西,我们得抢在他们前面。\"她指着窗外渐起的暮色,\"你昨日说义勇团里有五个陇右来的汉子?
让他们教其他人认玉门关外的沙狐脚印——吐蕃密探喜欢用兽踪做标记。\"
苏明远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那是他上个月在演武场赢来的青铜剑,剑鞘上还留着比试时的划痕。\"我这就去点人。\"他转身要跑,又突然回头,\"阿姐,你说李将军......\"
\"他若还活着,会希望我们先守住关隘。\"苏婉儿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系统界面闪过一行小字:\"唐韵值+50(危机预判)\",淡金色的光漫过她手背,像极了前世博物馆里唐俑的鎏金纹路。
绕过演武场的紫藤架,陈老夫子的书斋还亮着灯。
窗纸上映出他微驼的背,正对着烛火校勘《论语》。
苏婉儿叩了叩窗棂,老夫子的惊呼声混着书页翻动声传出来:\"是婉儿姑娘?
快请进!\"
书案上堆着半尺高的胡语典籍,墨香混着陈年老茶的苦。\"老夫子可还记得,族学里有几个能说吐蕃话的学子?\"苏婉儿直入主题,指尖点在案上一本《于阗语汇》上,\"我需要五六个机灵的,明日起跟您学吐蕃密信的暗号。\"
陈老夫子的白眉挑了挑,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得像星子。
他放下手中的笔,指节在书案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前年从敦煌来的王三郎,能背下吐蕃二十四个部落的族徽;还有张娘子的侄子,他阿爷在安西都护府当过通译......\"他突然顿住,枯瘦的手按在苏婉儿腕上,\"姑娘是要做细作?\"
\"是要做大唐的耳朵。\"苏婉儿抽出袖中系统兑换的《胡语密文破译要诀》,泛黄的纸页上还带着系统特有的檀香味,\"老夫子若能在半月内让他们学会辨认吐蕃军报的火漆印,我替您求块'教化有方'的御赐匾额。\"
陈老夫子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弯腰从书箱底摸出个铜锁。\"这是我当年在安西抄的吐蕃密语手册。\"他转动锁芯的手有些抖,\"原想着带进棺材,如今......\"锁\"咔\"地开了,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抄本,\"明日卯时,让孩子们来书斋。
我教他们认密文,你教他们——\"他抬起浑浊的眼,\"教他们什么是家国。\"
深夜的宫道铺着青石板,苏老爷子的朝靴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响。
他攥着羊脂玉佩的手沁出薄汗,玉佩上的螭纹硌得掌心生疼。
这是他当年在陇州挡马贼时,太子生母韦氏塞给他的信物。\"陛下,苏氏虽为寒门,却愿以族人为饵,替陛下看住玉门关。\"他跪在含元殿外,晨雾漫过他斑白的鬓角,\"若河西有失,臣愿提头来见。\"
龙椅上的皇帝揉着太阳穴,目光在苏老爷子和太子之间来回打转。
太子李承瑛站在丹墀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腰间的玉鱼符——那是苏明远在研讨会上的发言,此刻正像火种般在他心里烧。\"苏老大人当年护过儿臣母家,儿臣愿以储君之位作保。\"他向前半步,\"调拨三千羽林卫驻凉州,既可震慑吐蕃,又能为边军练兵。\"
皇帝沉默了片刻,突然抓起御笔在调兵折子上画了个圈。
朱笔落下的声音里,苏老爷子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步,苏家终于从长安的宅门里,踏进了真正的山河。
松竹阁的密室里,苏婉儿展开系统兑换的\"夜袭战术精要\"。
羊皮纸上的字迹泛着幽蓝,那是系统用唐韵值凝结的智慧。
她对着烛火,逐行给义勇团教头讲解:\"月亏之夜出击,火把要裹黑布;马嘴塞麻包,脚步要像猫......\"教头的浓眉渐渐拧成川字,突然一拍大腿:\"这法子我在安西听过!
当年高将军打石国,用的就是......\"
\"所以要活学。\"苏婉儿截断他的话,从袖中摸出串铜铃,\"这是我新制的联络信号:摇一声停,摇两声进,连摇五声——\"她手腕急转,铜铃发出急促的碎响,\"是遇伏,全员往东南方撤。\"
三日后的黄昏,小六子撞开松竹阁的门时,衣襟上沾着西北的风沙。
他怀里揣着个锦盒,盒盖掀开的瞬间,枚刻着吐蕃王徽的铜牌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小娘子!\"他喘得像刚跑完十里路,\"烽火台后面有个地洞,藏着半车写满吐蕃文的布卷!
我们撤的时候,看见远处有马队——\"他突然噤声,喉结动了动,\"像......像吐蕃的狼旗。\"
苏婉儿捏起铜牌,王徽上的狮鹫纹刺得她指尖发痛。
系统界面跳出\"唐韵值+200(关键情报获取)\",红光里浮起新提示:\"青史补阙阶解锁——人脉图谱功能可用\"。
她望着窗外渐沉的落日,耳中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轰鸣。
\"那是雷声?\"小六子歪头听了听,\"可这大晴天的......\"
苏婉儿没说话。
她望着天际那抹暗红,听着越来越清晰的闷响,突然想起前世课本里的一句话:\"安史之乱的烽火,从来不是突然燃起的。\"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纸上,那声音像极了千万马蹄踏过草原——
一场真正的风暴,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