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烨的目光在白秀秀身上停留了一瞬,贪婪之色如同实质,随即深深掩藏下去,恢复了表面的冷厉。
“季宗主!”王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伪装的平静,却暗藏锋芒,“事已至此,局面已然明朗。贵宗在此…”
王烨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扫过重伤的南宫墨、祁元以及疲惫的弟子们,“除了阁下与南宫雪姑娘尚有一战之力,其余人等,不过是强弩之末。何必再做无谓的牺牲?”
王烨顿了顿,伸手指向那个被护住的少女,语气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劝解”:“不若,将那区区一个筑基弟子交出,换取贵宗上下平安?我王烨可保证,立刻带人退去,绝不再犯!”
“锵——!”
回应他的,是季观雨手中长剑骤然爆发出的刺耳鸣响!
剑锋斜指王烨,冰冷的剑意在暴雨中凝聚成一线实质的寒芒。
季观雨的眼眶依旧通红,但眼中的悲伤已被决绝的杀意取代,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只吐出一个字:
“来——!”
王烨的眉头皱得更深,心中暗骂这剑宗之人果然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王烨强压火气,继续威逼利诱:“季宗主!我方尚有五位金丹在此!即便阁下是大圆满之境,也未必能护得所有人周全!为了一个筑基弟子,赌上整个剑宗的存续,值得吗?!”
王烨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手腕一翻,两柄造型古朴、剑身却已黯淡无光的长剑凭空出现,赫然是慕火、慕雷兄弟的随身佩剑!
“哦,还有一事,想必季宗主尚不知晓。”王烨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为了表达对贵宗英烈的‘敬意’,我可以先归还这两柄剑。”
王烨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季观雨眼中骤然升腾的怒火:“东南战线,慕火、慕雷两位道友,已然力战殉宗!
除部分贵宗弟子侥幸逃脱,所有金丹…尽殁!季宗主若还在期盼他们的驰援,大可不必妄想了!”
说罢,王烨手指轻弹,控制着两柄失去了主人的佩剑,缓缓飘向季观雨的方向。
“族叔——!!!”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嚎猛地从剑宗弟子群中炸响!
只见小胖子慕轻尘双眼瞬间被泪水模糊,如同疯了一般就要冲出人群,却被身旁几个眼疾手快的师兄死死拉住。
他看着那两柄熟悉的佩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小小的脸上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季观雨的目光落在那两柄象征着牺牲的长剑上,眼中悲痛更甚。
缓缓伸手,稳稳地将两柄剑接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腕一翻,珍重地将它们收起,再抬头时,他的眼神已是一片死寂的冰冷,声音斩钉截铁:
“我剑宗立宗千年,脊梁从未弯折!靠出卖弟子苟活?此等先例,从未有过,今后也绝不会有!!要战,那便战!剑宗弟子,何惜一战,何惧一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季观雨的气息再无丝毫保留!
属于金丹大圆满的磅礴威压如同山呼海啸般彻底爆发!
脚下的积水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漩涡!
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搅动着漫天雨幕,仿佛要将这压抑的天空捅出一个窟窿!
南宫雪见状,没有丝毫犹豫。
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雪亮的剑光般出现在季观雨身侧。
清冷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股冰封万物的决然剑意弥漫开来,她手中的长剑嗡鸣着指向王烨等人,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王烨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心中飞速盘算:季观雨金丹大圆满,战力必然强横,南宫雪也是金丹中期,剑道造诣不凡。
己方虽人数占优,有五个金丹,但灵虚子和杜昊已是半残,另外两人也伤势不轻,状态远非巅峰。
真要硬拼起来,自己或许能缠住季观雨,但南宫雪加上那个手段诡异的祁元,足以对其余人造成毁灭性打击,胜负难料,代价太大!
“不行!事不可为!”
王烨瞬间做出了决断。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当务之急是覆海宗那块巨大的肥肉!
一个失去了元婴老祖的元婴宗门…那才是他突破元婴的最大契机!绝不能在这里和剑宗死磕,徒耗实力!
王烨脸上阴晴变幻,最终强行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声音也放缓了几分,带着虚伪的“大度”:
“既然季宗主如此…护犊情深,宁折不弯。那我等也不好强人所难,徒增杀孽!”
王烨故意将“护犊情深”咬得重了些,目光再次扫过那个被护住的少女,眼底深处贪婪一闪而逝。
说完,王烨猛地一挥手,声音转冷:“走!”
残余的敌方弟子如蒙大赦,在各自宗门长老的带领下,开始快速而有序地撤离。
灵虚子和杜昊满脸不甘,怨毒地回头瞪了季观雨和祁元一眼,却也只能悻悻地跟上王烨的步伐。
南宫雪秀眉紧蹙,周身风雪剑意骤然变得狂暴!一步踏出,脚下雨水瞬间凝结成冰,手中长剑光华暴涨,一股凌厉的杀机锁定了正在撤离的王烨身上!
然而,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为何拦我?!”南宫雪猛地转头,冰冷的眸子直视季观雨,声音带着不解和压抑的愤怒,“就这么放他们走?!周衍的仇,慕火慕雷的仇,还有那么多弟子的血仇…就不报了?!”
季观雨缓缓收回手,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的眉眼。
那深邃的眼眸中,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深深的疲惫交织。
季观雨望着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敌人,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斤:
“已经…死去太多人了。南宫长老…不能再死了…”
南宫雪浑身一震,紧握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看着季观雨眼中那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悲凉,樱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满腔的杀意和不甘,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那紧绷的手臂,终究还是缓缓地、不甘地垂了下来。冰寒的剑意,也随之缓缓收敛。
王烨察觉到身后那骤然爆发又最终沉寂下去的凛冽杀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算计的弧度。
随即不再停留,带着手下化作数道流光,彻底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