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宝安县岔口镇葛家川刘焕发的四轮拖拉机被抢劫案,此时已经大白于天下,公之于众。
然而,对于中央巡视组来说,案件远没有结束。各种线索如同错综复杂的丝线,还在等待着他们去追索、去梳理。
目前已有的案件证据,并不能完全支持这些纷繁复杂的线索,他们仍需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揭开案件背后的真相。
专案组迅速展开行动,对傅传虎的社会关系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排查。他们又从市里的各银行入手,仔细查阅与傅传虎有社会关系的人的每一笔交易记录,试图从中发现与傅传虎有社会关系的人,是否有最近大额转账的行为。
然而,经过一番细致的排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无疑,傅传虎最近获取的大额钱财,并非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而是直接获取现金,这就使得案件的调查难度大大增加。
毕竟,这么多银行,每天取钱的人不计其数,没有具体的银行、账户、转款与取款人等关键信息,想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出线索,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专案组的成员们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他们经过分析推测,傅传虎获取大额钱款后,大概率不会存进银行。这笔钱要么被他藏匿在自己隐秘的居所,要么被藏在亲近的亲属家中。
于是,专案组一边安排人员对傅传虎家,以及傅传虎父母和姐姐家进行严密监控,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迹象;一边加大力度,深入调查傅传虎最近的行踪,试图从他的行动轨迹中找到突破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专案组的不懈努力下,很快就有了重大发现。在通往傅传虎父母家的路上,监控录像捕捉到了一个神秘人的身影。
此人穿着一件裹得极为严实的披风,头上戴着帽子,脸上还架着一副大镜片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从模样上很难辨别到底是谁。
但是,专案组的成员们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办案经验,从其体型上进行辨认,判断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傅传虎。
而且,通过进一步追索监控,发现这个人先后两次更换衣服、鞋和帽子,但始终骑着同一辆踏板摩托车,车上还驮着一个黄色的、鼓鼓囊囊的动物饲料袋子。
这个人的身影一路出现,先是在县城,接着在镇子,最后在村口的一个商店的监控前,清晰地记录下了他骑着摩托车回父母家的画面。
专案组立刻联合县公安局,对傅传虎父母家展开了搜查。果不其然,在傅传虎父母家的储藏地瓜的地窖里,发现了那个黄色的饲料袋子。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现钞。经过仔细清点,这笔现款竟然高达六百万块钱。
面对警方的询问,傅传虎的父母神色慌张,无法解释这笔巨款的来源。随后,他们被警方以窝藏赃款罪依法逮捕。在审讯室里,警方对他们进行了几番突击审讯。起初,傅传虎的父母嘴硬得很,面对警方的提问,只字不说,态度极为顽固。
但在警方反复而有力的审讯攻势下,傅传虎的父亲终于扛不住压力,开了口,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傅传虎突然急急忙忙带回钱来的经过。
傅传虎原本一口咬定,高斌是自己跳楼身亡,与他毫无关系。无论警方如何审讯,他都坚决不松口,审讯工作一时陷入僵局。然而,当警方将他戴着手铐的父母带到他面前时,傅传虎惊得呆若木鸡,整个人都愣住了。
傅传虎出身农村,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多年,从一名特种兵退役后,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一路仕途顺遂,高歌猛进。短短几年时间,就升任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他身上既有农民的质朴憨厚,又有在部队培养出的勤劳勇敢,这些优秀品质在部队时让他大放异彩。
然而,随着环境的改变,他身上的狡黠、自私和贪婪等不良心性,也如同野草一般迅速膨胀、发展。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遇到了贵人。原本他不懂如何求人,也不懂得依附权贵,后来在半是感恩、半是为了自己前途的心态驱使下,学会了逢年过节去拜见领导,将领导交代的事情视为自己的使命,充当领导的跟班和打手。
这一次,面对的任务明显是杀人犯罪,但他却无法推脱拒绝。当领导许诺给他六百万块钱时,他心中的贪念战胜了理智,欣然接受了这个罪恶的任务。由于时间仓促,他来不及将事情做得隐秘,便自作聪明地卖弄自己的胆量和所谓的 “智慧”,选择以身犯险。
他甚至在心里盘算过,自己现在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也就一万多块,一年算上公积金,也就十五六万块钱。就算这样工作二十年,也只能拿到三百来万。而这次,虽然是以身犯险,但大不了被定个罪,判个十年八年,从经济利益的角度来看,似乎也是 “划算” 的。
可如今,一切都事与愿违,真正的鸡飞蛋打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中央巡视组的调查方式如此出其不意,不按套路出牌,没有直接调查案件本身,而是另辟蹊径,去调查他的不义之财。现在,他不仅自己身陷囹圄,还连累了年迈的父母。一时间,他感到万念俱灰,精神几乎要崩溃。
然而,在短暂的缄默之后,傅传虎似乎又重新 “活” 了过来,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他想明白了,如果现在他坦白了一切,警方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他,很可能会判他无期徒刑,而那个领导为了自保,说不定会像当初对付高斌一样,想办法除掉他。
但如果他坚持高斌是自杀,与自己无关,中央巡视组一时半会儿可能也拿他没办法。等中央巡视组一走,风头过去,领导肯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傅传虎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在后续的审讯中,无论警方如何审问,他都坚持高斌是自己跳的楼,与他无关,其他事情则只字不提,表现得死硬死硬的。至于那六百万块钱的来历,他更是无法解释,也不敢说谎,因为根本圆不过来,只好选择闭口不谈。
傅传虎杀人案就这样陷入了僵持状态,专案组也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于是,他们将注意力转移,重点放在了追踪那六百万块钱的来历上,试图从这个关键线索入手,打破案件的僵局,揭开背后隐藏的真相。
韦有长与李秋水一起吃完饭,心里终于踏实了。
回到医院病房,韦泽厚正急得在病房里来回踱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一看到韦有长,立刻快步上前,说道:“爸,省领导突然决定要到咱们一处工地考察,指名道姓要我亲自陪同,我现在就得赶过去。”
韦有长摆了摆手。韦泽厚又默默地看向病床上毫无知觉的韦青,眼神里满是担忧与不舍,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匆匆地离开了病房,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了许久。
几乎就在韦泽厚离开的同时,病房的门又被轻轻敲开了。原来是宝安县委宣传部长、岔口镇党委书记以及葛家川村总支书记一同走了进来。本来他们应该第一时间来,只是情况不明朗,韦青是被以审查的名义带走的,当时还属于反面,情况不明,他们自然不便出面。
现在省委已经出了文件,东川市委书记和纪委监委书记都被拿下了,很明确,韦青是被冤枉的,而且是挺身而出,为村民出头伸冤,属于正面的,应该被鼓励被表彰的党员干部。
所以县委宣传部长代表县委,康书记代表岔口镇党委政府,林书记自然代表村里,来看韦青,三人走到韦青的病床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有愧疚,还有一丝感慨。接着又与韦有长说了一会客套话,安慰了韦有长几句,他们便走了。
第二天上午,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发出的微弱嘀嘀声。突然,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女人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这女人看上去四十来岁,身高一米七以上,身姿婀娜。
她的皮肤白皙如雪,在病房略显昏暗的光线下都透着光泽。头发在脑后整齐地挽了一个结,用一个简约的黑色发卡夹着,显得十分干练。脖子上系着一条粉色丝巾,为她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气息。
她身穿一件浅色长款羽绒服,随着她的走动,羽绒服的下摆轻轻摆动。她的步态轻盈而优雅,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举止沉稳大方,神态端庄而不失亲和。
高菲当时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韦青,看到这女人进来,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人好眼熟,可脑袋里拼命搜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女人一进门,目光就直直地落在韦青的病床上。她毫不犹豫地径直走过去,走近床边后,缓缓地扭身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到病床上的韦青。紧接着,她伸出双手,一把抓起韦青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紧紧地握着,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和温暖传递给韦青。
她原本还想掐一下韦青的虎口,试图用这种方式唤醒韦青,可当看到韦青的虎口处一片乌青,显然是之前被人狠心掐过,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掐下去,而是改为轻轻揉着韦青的虎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随后,她又缓缓地伸出手,去摸韦青的脸。韦青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已经昏睡了好几天,这几天来只能靠打营养针维持身体机能,没有吃过一口饭。原本细腻鲜亮、充盈饱满的肤色,此刻已变得黯淡无光,看上去十分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