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天衍宗的路途中,林茗天的心始终悬着。冰皇临终前的话语如毒蛇般缠绕在识海,他不断运转《尘埃真仙诀》推演,越算越心惊——天衍宗护山大阵的紫微星力,与焚天阵的至阳之火本是相生相克,若真如冰皇所言,焚天阵核心藏于阵下,两阵相激之日,便是山门崩塌之时。
罡风掠过耳畔,林茗天脚踏浮尘步,身影在云端疾掠。腰间的尘寰剑微微震颤,剑鞘上的星辰纹路若隐若现,仿佛也感知到了宗门的危机。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宗门的点滴——青云峰的晨雾、演武场的呐喊、长老们的谆谆教诲……这些画面如烙印般刻在心底,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催促着他加快速度。
踏入天衍宗地界时,暮色已浸透青云峰的石阶。往日里该是弟子们修炼的演武场,此刻却空无一人,只有风中飘来的淡淡血腥味。林茗天瞳孔骤缩,尘寰剑瞬间出鞘,剑身上的星辰印记亮起,引动周遭尘埃形成护罩。护罩上的尘埃如流水般流转,将周围的气息尽收其中,他能清晰地察觉到,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弥漫着一股阴邪的火属性灵力,与记忆中幽冥教的功法气息如出一辙。
转过山坳,眼前景象让他目眦欲裂——护山大阵的光幕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数十具天衍宗弟子的尸体倒在阵外,每个人的胸口都有焦黑的拳印,显然是被火属性功法所伤。更令人发指的是,弟子们的元神都被抽离,只留下空洞的眼眶。其中一名年轻弟子的手中,还紧攥着半块断裂的玉简,玉简上残留着未写完的传讯,字迹潦草,显然是在仓促间书写,却最终未能发出。
“幽冥教!”林茗天咬碎牙关,指尖的尘埃因怒火而剧烈震颤。他认出其中一具尸体是负责看守山门的执法堂师兄,其手中还紧攥着半块染血的令牌,令牌上刻着幽冥教的九头蛇纹章。这枚令牌他曾在宗门典籍中见过,乃是幽冥教核心弟子的信物,如今出现在这里,无疑证实了入侵者的身份。
就在这时,护山大阵突然剧烈震颤,光幕上的裂痕迸射出赤色火光。林茗天抬头,看见青云峰顶的宗主殿方向升起滚滚黑烟,隐约有惨叫声传来。他不敢耽搁,脚踏浮尘步,如一道青灰色流光冲过破损的阵门。沿途不断有倒下的弟子,有的手中还握着法器,显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奋力抵抗,他们的牺牲,更坚定了林茗天守护宗门的决心。
宗主殿广场上,一场惨烈的厮杀正在进行。天衍宗的长老们结成“七星阵”,与一群身着黑袍的修士缠斗。黑袍修士的招式阴狠毒辣,手中的骨幡挥舞间,无数幽魂飞出,被幽魂附身的弟子眼神变得空洞,转而攻击同门。一名年轻弟子被幽魂附身,挥剑刺向自己的师尊,老泪纵横的师尊不忍下手,只能不断闪避,却被其他黑袍修士趁机重创,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道袍。
“林师弟!”阵中的大长老看见他,苍老的脸上露出喜色,随即又被忧虑取代,“他们用‘噬魂幡’污染了护山大阵的能源核心,再不想办法,阵法就要崩碎了!”大长老的声音嘶哑,显然已激战许久,体内仙元消耗巨大,七星阵的光芒也比最初暗淡了许多。
林茗天目光扫过广场中央——那里有座丈高的白玉台,台顶镶嵌着一颗人头大小的紫色晶石,正是护山大阵的能源核心“紫微星源”。此刻晶石表面爬满了黑色纹路,纹路中流淌着赤色火焰,与冰皇描述的焚天阵核心完全吻合。火焰每流淌一次,紫微星源的光芒就暗淡一分,周围的地面也因高温而裂开道道缝隙。
三个黑袍修士正围着紫微星源念咒,为首者身材高瘦,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雕刻的九头蛇双眼闪烁着红光。林茗天认出他手中的骨幡——幡面绣着的血色符文,与《万毒经》中记载的“九幽冥火咒”一模一样。这咒语霸道无比,能强行抽取生灵元神,化为己用,是幽冥教的禁忌之术。
“破阵!”林茗天一声清喝,尘寰剑化作青灰色长虹,使出“飞尘破”。剑虹穿透两个黑袍修士的护体罡气,将他们钉在白玉台上,骨幡落地的瞬间,周围的幽魂惨叫着消散。被幽魂附身的弟子们身体一软,瘫倒在地,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却因元神受损而虚弱不堪。
面具人冷哼一声,骨幡一挥,无数黑色火焰朝着林茗天喷来。火焰落在尘埃护罩上,发出滋滋声响,护罩竟被灼烧得不断缩小。林茗天心中一惊——这火焰比离火门的幽冥鬼火更霸道,显然是幽冥教的独门神通“蚀骨幽火”。这火焰不仅能灼烧肉身,更能侵蚀仙元,寻常修士沾之即死。
“金仙初期?”面具人发出沙哑的笑声,“难怪能从云仙秘境活着出来,可惜还是太嫩了。”他骨幡再挥,地面突然裂开,数根燃烧着幽火的锁链破土而出,缠向林茗天的四肢。锁链上布满尖刺,刺尖闪烁着幽光,显然淬了剧毒。
“尘埃变!”林茗天低喝一声,周身尘埃突然膨胀,化作丈高的巨人。巨人一拳砸向锁链,幽火被震得四散,锁链上的黑色纹路寸寸断裂。这是他结合归墟之力创造的新形态,能将尘埃之力具象化,大幅提升力量与防御。巨人的拳头带着破空之声,拳风扫过广场,将几名靠近的黑袍修士震飞出去,口吐鲜血。
面具人见状,突然捏碎手中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竟是紫电阁的电老!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林茗天:“三百年前没拿到的《尘埃真仙诀》,今天该物归原主了!”电老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毒,三百年的等待,让他对这部功法的渴望已到了极致。
林茗天心头剧震:“你才是幽冥教的教主?”他曾与紫电阁打过交道,电老在修真界一直以正道高人自居,谁能想到他竟是幽冥教的幕后黑手,这隐藏之深,实在令人咋舌。
“算你聪明。”电老的算盘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当年你祖师封印九婴,抢走的不仅是封印法门,还有开启九婴本源的《尘埃真仙诀》。老夫布局三百年,就是要让你亲手交出这门功法!”电老的算盘“噼啪”作响,每一次声响,都有一道紫色雷光闪过,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说话间,电老的算盘“噼啪”作响,无数紫色雷光从算珠中射出,与紫微星源的赤色火焰交织成网,将整个广场笼罩其中。林茗天能感觉到自己的仙元正在被雷光与火焰剥离,显然这是专门克制《尘埃真仙诀》的阵法。这阵法名为“雷火囚笼”,是电老耗费百年心血研究出的,专门针对修炼《尘埃真仙诀》的修士。
“七星阵,合!”大长老的怒吼声传来。七位长老的仙元汇聚成一道紫色光柱,撞向雷火交织的光网。光网剧烈震颤,却未破碎,反而有更多的黑色火焰从紫微星源中涌出,顺着光柱反噬向长老们。长老们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七星阵的光芒更加暗淡,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没用的。”电老冷笑,“焚天阵与紫微星源已经融合,除非毁了晶石,否则谁也破不了我的‘雷火囚笼’。”电老的眼中满是得意,他看着天衍宗的长老们一个个受创,看着紫微星源逐渐被污染,心中畅快无比,三百年的怨气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林茗天看向白玉台上的紫微星源,晶石表面的黑色纹路已蔓延至整个台基,赤色火焰的温度越来越高,连空间都开始扭曲。他知道电老说的是实话,但紫微星源是天衍宗的根基,毁了它,宗门千年基业也就毁了。无数弟子的牺牲,都是为了守护宗门,他不能让他们的心血白费。
就在这时,林茗天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施展自己的终极神技:身化尘埃。施展时能将自身化作无数尘埃,不仅可以免疫物理和能量攻击,还能在尘埃状态下引爆自身力量,产生巨大的杀伤力,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神技对他本身没有任何伤害,只要尘埃没有完全消散,就能重新凝聚成形,并且可以不断施展。
“电老,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林茗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决定施展身化尘埃。
“哦?难道你还有什么底牌不成?”电老不屑地说道,在他看来,林茗天不过是金仙初期修为,在雷火囚笼中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林茗天没有回答,而是默默运转《尘埃真仙诀》,体内的仙元疯狂涌动,涌向四肢百骸。“身化尘埃!”他低喝一声,周身突然爆发出无数青灰色的光点,这些光点迅速扩散,将他的身体笼罩其中。
片刻之后,林茗天的身体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片弥漫的青灰色尘埃。这些尘埃在空中漂浮着,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变换着形态。
电老见状,脸色微变:“这是什么神通?”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功法,能将肉身化作尘埃,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林茗天所化的尘埃迅速向雷火囚笼靠近,当尘埃接触到光网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被阻挡,而是轻松地穿透了过去。这就是身化尘埃的妙用,在尘埃状态下,他可以无视大部分阵法的防御。
“不好!”电老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挥动骨幡,无数黑色火焰朝着尘埃喷去。然而,火焰穿过尘埃,却没有对其造成任何伤害,尘埃依旧在空中漂浮着。
林茗天心中一喜,这神技果然厉害。他操控着尘埃,迅速来到紫微星源旁边,看着被黑色纹路和赤色火焰包裹的晶石,他知道必须尽快行动。
“引爆!”林茗天在心中默念。
刹那间,弥漫的尘埃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强大的能量以紫微星源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这股能量狂暴无比,所过之处,雷火囚笼的光网剧烈震颤,上面的紫色雷光和赤色火焰都被震得四散开来。
电老被这股能量冲击得连连后退,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这……这怎么可能?”他没想到林茗天的这门神通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连雷火囚笼都能撼动。
能量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广,广场上的黑袍修士被能量波及,纷纷惨叫着倒飞出去,有的甚至直接被震成了粉末。那些被幽魂附身的弟子,在能量的冲击下,体内的幽魂被彻底驱散,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总算摆脱了控制。
大长老和其他长老们也被这股能量冲击到,但他们并没有受到伤害,反而感觉体内的仙元恢复了一些。“这是……林师弟的力量?”大长老惊喜地说道,他能感觉到这股能量中蕴含着纯净的尘埃之力,与《尘埃真仙诀》的气息一模一样。
能量渐渐消散,林茗天所化的尘埃重新凝聚,变回了他的身形。他看着电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电老,这只是开始。”
电老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林茗天的神通如此诡异,不仅能穿透雷火囚笼,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而且施展之后竟然毫发无损。“小子,你别得意太早,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施展这神通!”电老怒吼一声,再次挥动骨幡,更多的黑色火焰和紫色雷光朝着林茗天袭来。
林茗天眼神一凝,再次施展身化尘埃。他所化的尘埃在空中快速移动,避开了火焰和雷光的攻击,同时不断向电老靠近。
“引爆!”
又一次剧烈的爆炸发生了,这一次的能量比刚才更加狂暴,电老被直接震飞出去,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口吐鲜血。他身上的黑袍被能量撕碎,露出了布满疤痕的身体。
“不可能!不可能!”电老疯狂地嘶吼着,他无法接受自己三百年的布局,竟然会被一个金仙初期的修士破坏。
林茗天重新凝聚成形,他看着电老狼狈的样子,冷冷地说道:“电老,你的雷火囚笼已经破了,紫微星源我也会救回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林茗天再次化作尘埃,朝着紫微星源飞去。这一次,他没有引爆能量,而是操控着尘埃,缓缓融入紫微星源中。
尘埃进入晶石后,与里面的黑色纹路和赤色火焰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尘埃之力带着归墟的特性,不断中和着火焰的至阳属性,驱散着黑色纹路的阴邪之气。
紫微星源上的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赤色火焰的温度也逐渐降低。晶石重新散发出紫色的光芒,比之前更加璀璨。
电老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布局,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茗天,我不会放过你的!”电老怒吼一声,转身化作一道紫光,朝着远方逃去。
大长老见状,想要追上去,却被林茗天拦住了:“大长老,不用追了,他已经身受重伤,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我们还是先处理宗门的事情吧。”
大长老点了点头,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紫微星源,又看了看林茗天,眼中充满了感激:“林师弟,这次多亏了你。”
林茗天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天衍宗的客卿,守护宗门也有我的责任。”
广场上,幸存的弟子们纷纷围了过来,对着林茗天躬身行礼:“多谢林客卿救命之恩!”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敬佩,在刚才的战斗中,林茗天所展现出的实力和担当,深深打动了他们。
林茗天摆了摆手:“大家都是同门,不用客气。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清理战场,救治伤员,重建宗门。”
弟子们齐声应道:“是,林客卿!”
接下来的日子里,天衍宗开始了重建工作。林茗天则负责稳固紫微星源的能量,确保护山大阵能够正常运转。在这个过程中,他又多次施展身化尘埃,清理紫微星源中残留的阴邪之气,每一次施展,都让众人惊叹不已。
三日后,天衍宗重建的消息传遍修真界。人们在惊叹宗门劫后余生的同时,更对那位以金仙初期修为硬撼幽冥教教主的林姓修士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掌握了上古神通,能化身尘埃,拥有毁天灭地之力;有人说他是天纵奇才,未来必定能成为修真界的顶尖强者;还有人说,幽冥教经此一役,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再掀起风浪。
永夜冰原的冰窟宫殿里,电老捂着胸口的伤口,看着水晶球中尘寰剑守护紫微星源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归墟之力...竟然能与星辰源力融合...这小子,果然不简单。”他没想到林茗天不仅领悟了身化尘埃的神技,还能将归墟之力运用到如此地步,这让他越发觉得《尘埃真仙诀》的神奇。
他身后的黑袍修士躬身道:“教主,九婴残魂已在葬仙渊复苏,是否按计划...”黑袍修士的声音小心翼翼,他能感觉到电老此刻的心情十分糟糕。
“不急。”电老抚摸着面具上的裂痕,“让那小子先蹦跶几天。等我炼化了这枚‘噬仙珠’,别说金仙初期,就算是金仙后期,也得死在我手里。”他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珠子,珠子里隐约能看见无数修士的虚影在挣扎——正是从紫微星源中抢走的天衍宗弟子元神。这噬仙珠是他耗费无数心血炼制而成,能吸收元神之力,快速提升修为,只要炼化了这枚珠子,他有信心能轻易击败林茗天。
水晶球的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云仙秘境的星河台。青铜鼎旁,一粒青灰色的尘埃正在吸收星辰砂的力量,尘埃表面渐渐凝聚出人形轮廓。电老的瞳孔骤然收缩,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终于要出来了吗...正好,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绝望。”他知道,那粒尘埃是林茗天留在云仙秘境的一缕分神,如今正在吸收星辰砂的力量,一旦凝聚成形,实力必定会大增,但他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只要炼化了噬仙珠,林茗天再强也不是他的对手。
冰窟外的寒风呼啸着穿过走廊,卷起地上的冰晶碎屑。碎屑在空中旋转,竟形成一道青灰色的旋涡,旋涡中心,隐约能看见尘寰剑的虚影在闪烁。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目光,正从遥远的星河台,穿透时空,落在永夜冰原的冰窟宫殿上。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