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一鸣憋着一肚子火,离开民兵所,就脚下生风朝家里小跑而去。
远远的,就看到邵东来在自家院门,拿着一杆长枪,正自顾自地耍着。
时不时还停下来发会呆,像在思索什么。
邵东来一看更气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报复陈冬吧!
竟然连长枪都拿出来了。
邵一鸣气势汹汹走进院子。
但邵东来压根没注意到他,而是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着:“奇怪,他杀野猪时,就这么轻轻一丢就行了,真的是人做的到的吗?”
见邵东来这德行,邵一鸣彻底愤怒了。
脑海里,回荡着陈冬那句意味深长的“有点英勇”,好不容易给他安排到陈冬手下。
“邵东来!”
邵一鸣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箭步冲上去,卯足了劲,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邵东来屁股上!
“哎哟!”邵东来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扑去。
手里的长枪也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他龇牙咧嘴地摸着屁股,恶狠狠地转过头来,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自己。
转过脸,只感到两只手抓到了脸颊上。
“你给老子站直了!”邵一鸣吼声接踵而至,“说!你是不是给陈冬惹事了?!仗着自己年轻气盛耍横,还是仗着你来爹是镇长,给人家添堵?说!”
“是不是觉得黑河村这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想滚回镇上,继续当街溜子?!”
一连串的质问砸下来,邵东来的怒火都被砸懵了。
“叔...”他脑子飞速旋转,正想解释。
可转瞬,像是想通了什么。
脸上刚冒头的火气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委屈。
他没有顶嘴,反而一把抓住了邵一鸣的胳膊。
“叔!叔!你先别打!你听我说!”
“不是你让我跟着陈冬学真本事吗?!”
邵一鸣举在半空的手,硬生生僵在空中。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侄子。
这是什么反应?今天吃错药了?
“什么?”
邵东来牢牢抓着邵一鸣的胳膊,摇晃着。
“叔!我现在就想拜他为师!我想学真本事!可他好像看不上我,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心里好急啊!叔!”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哀求的口吻。
虽然他平时也有演戏的坏习惯,但这股子诚恳劲,邵一鸣活了半辈子,从未在侄子脸上见到过的。
“叔!你是我亲叔!这事你必须得帮我!你帮我去跟他说说好话,让他收下我吧!”
邵一鸣彻底懵了,脑子里一团乱。
他甩开邵东来抓着自己的手,眼里满是狐疑,上下打量着侄子。
“是不是你得罪他了?!”
“我没有!”邵东来连忙解释,将这两天在山上的事,一股脑告诉了邵一鸣,“我抢着干活,天天都背最多的东西!分肉的时候我也主动拿最小的那份!他嫌我没本事,不让我背枪,我话都没说一声...”
说着,邵东来的眼睛,突然迸发出狂热的光。
他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唾沫横飞道:“不过,叔!陈冬是真有本事!你没看见,那头大黑熊,足有几百斤重,就那么一下,被陈冬空手干翻了!”
“这才叫真本事!跟画本里的神仙下凡一模一样!”
“叔!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他,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就没服过一个人。”
看到侄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崇拜。
邵一鸣深深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臭小子...真被陈冬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陈冬说的“英勇”,难道指的是这个?
他摆了摆手,压下混乱的思绪。
“行了行了,你别在院子里耍枪了,吓着人不好。”邵一鸣清了清嗓,“这事,明天我去找陈冬,给你问个清楚。现在,立刻,马上!把长枪给我放回屋里去,听见没!”
“是!”邵东来一听叔叔要帮自己说话,满心欢喜。
扛着长枪就蹦蹦跳跳进屋去了。
留下院子里的邵一鸣,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第二天,天色刚亮。
呲——呲——
老远就听到陈冬家院子里,传出铲雪声。
走近一看,陈冬拿着铁锹,清理着院子里夜里新积的一层薄雪。
陈冬停下了工作。
因为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邵一鸣叔侄。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神色肃穆。
“冬子。”邵一鸣率先开了口,语气比昨天在办公室里客气了不少。
“嗯?怎么了?”陈冬微微一笑,把铲子杵在地上,看向邵一鸣。
“咳,昨天我把东来这小子狠狠训了一遍。”邵一鸣郑重道,而后叹了口气,“他之前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今天,我是特意带他过来,让他给你正式道个歉!”
话音刚落。
只听“噗通”一声闷响。
邵东来双膝一弯,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跪在了院门口刚清理出来,冻得梆硬的泥地上。
而是正是朝着陈冬。
邵一鸣惊得嘴巴微张,他都还没开口。
就听邵东来声音洪亮地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今天我叔当见证!我邵东来,是诚心诚意想拜您为师!求您收下我!教我打猎!教我安身立命的真本事!”
陈冬眉头紧皱,这是玩得哪一出?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决然表情的邵东来。
只是冷哼了一声,“邵东来,我不需要你这样不听话的徒弟。”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邵东来的头上。
邵东来磕了个头,这才抬了头来,双眼通红,急切地看着陈冬:“师傅!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乖乖听话!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说一我绝不说二,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求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说完,他又把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土上。
咚!咚!咚!
一下连着三个响头。
再次抬头时,额头上沾满了黑色的泥土,皮肤也有些泛红。
相对于邵一鸣惊愕的目光。
陈冬眼神依然冰冷,似乎没有丝毫动容。
他一字一句道:“猎山队,进山就是把命挂在腰上,你前天在山里,不听指挥,肆意妄为,那是拿命在赌。你赌的,不光是你自己的命,还有可能连累整个队伍。我陈冬的队伍里,不需要你这种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