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的声音在车厢内炸开,周围乘客瞬间骚动起来。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乘客立即围了过来,将正要扑向苏窈的妇女拦住。
“胡说八道!”妇女歇斯底里地挣扎着,脸上的皱纹扭曲成一团,“这是我亲闺女!你们凭什么管闲事?”
“那你解释下为什么孩子昏迷不醒?”苏窈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小女孩发紫的嘴唇,“大家看看,这孩子明显是被下药了!”
车厢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时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蹲下身检查孩子的情况:“瞳孔扩散,呼吸微弱,必须马上送医!”
妇女突然发狂般扑向小女孩,想要抢回孩子:“还给我!你们这群多管闲事的人都不得好死,这还是我亲闺女,凭什么说我是人贩子!”
“拦住她!”苏窈大喊一声,两个农民工模样的乘客立即架住了妇女的胳膊。
就在这时,列车员带着两名穿制服的公安匆匆赶来。
为首的公安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苏窈快速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公安仔细查看了小女孩的状况,脸色越来越凝重:“立即通知救护车在下一站等候。”
他转向妇女,声音严厉道:“这位同志,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孩子的出生证明。”
妇女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公安见状立即掏出手铐:“既然您拿不出来,那就只能请您配合调查了。”
火车缓缓驶入清水站。
苏窈看着公安将妇女押下车,医护人员则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抬上担架。
一位年轻公安走到苏窈面前:“同志,需要您协助做个笔录。”
苏窈看了看手表,犹豫道:“可我还赶着回家。”
“很快的,不会耽误太久。”
公安局里,苏窈详细描述了发现可疑的经过。
做笔录的女警不时抬头看她,眼中带着钦佩:“您观察得很仔细。根据初步调查,那确实是个拐卖儿童的团伙,这孩子是从省城医院偷出来的,已经失踪三天了。”
苏窈心头一紧:“孩子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再晚发现几小时可能就……”女警没说完,但苏窈明白她的意思。
等一切手续办完,已经是傍晚了。
苏窈匆忙赶到火车站,只买到了最后一班慢车的站票。
车厢里挤满了人,她只能靠在车门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火车终于到站。
苏窈拖着行李走出站台,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出站口焦急张望。
“嫂子!”陆安绥眼尖地发现了她,拉着弟弟飞奔过来。
陆安煦二话不说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声音里带着着急:“我们等了一整天!哥打电话问了好几次,我们都不敢说实话。”
苏窈心头一暖:“对不起,路上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能耽误这么久?”陆安绥紧张地打量她,“您没受伤吧?”
“回家再说。”苏窈勉强笑了笑。
陆家小院灯火通明。
远远地,苏窈就看见陆母和陆奶奶站在院门口,陆奶奶甚至拄着拐杖不停地踱步。
“回来了!”陆母第一个发现他们,小跑着迎上来。
陆奶奶脚步不稳却走得飞快,差点被门槛绊倒。
“哎哟我的小祖宗!”陆奶奶一把抓住苏窈的手,老泪纵横,“你要吓死我们这把老骨头啊!”
陆母红着眼睛上下检查苏窈:“伤着哪没有?饿坏了吧?灶上热着饭菜呢。”
“我没事,妈,奶奶,让你们担心了。”
热腾腾的饭菜很快摆满一桌。
苏窈饿极了,连喝了两碗鸡汤才缓过劲来。
在全家人的注视下,她慢慢讲述了火车上的遭遇。
“天爷啊!”陆母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那人贩子有刀怎么办?”
陆奶奶拍着胸口后怕:“我听说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去年隔壁村有个姑娘多管闲事,被捅了好几刀。”
“那孩子得救了不是吗?”苏窈轻声说,“如果我不站出来,她可能就……”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陆奶奶这时用手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板:“做得对!咱们陆家的媳妇就该有这样的胆识!”
“奶奶!”陆安煦急得直跺脚,“您还鼓励嫂子!这事要让哥知道——”
“这件事儿千万别告诉他。”苏窈急忙打断,“他工作那么忙,别让他担心。”
陆母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第二天一早,苏窈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她穿好衣服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好听见陆母对着话筒说:“放心吧,窈窈没事,就是火车晚点了。”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怒吼声,震得听筒都在发颤。
陆母无奈地把话筒递给苏窈:“是砚京,非要跟你说话。”
苏窈刚“喂”了一声,陆砚京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就炸响在耳边:“苏窈!你在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
“见义勇为是好事,但你能不能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知道我接到公安局电话的时候有多害怕吗?”
苏窈鼻子一酸。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陆砚京似乎在强压情绪:“我已经请假了,下午就到。”
一听到陆砚京也要来,苏窈立即说道:“砚京,真的不用!我真的没事。”
“闭嘴。”他罕见地用了命令语气,“等我。”
挂断电话,苏窈发现全家人都在门口探头探脑。
陆安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哥生气了?”
陆母端来热粥,心疼地看着她:“砚京那孩子从小就这样,越在乎的人越凶。当年我摔伤腿,他硬是从部队跑回来,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正说着,院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满头大汗的邮差举着信封大喊:“哪位是苏窈同志!加急电报!”
苏窈拆开一看,是省公安厅的表彰通知。
原来被救的小女孩是某位重要专家的孙女,对方特意致谢,还邀请她去省城做客。
“这下更瞒不住了。”陆安绥幸灾乐祸地说。
果然,午饭时分,一辆军用吉普风驰电掣地冲进村子。
车还没停稳,陆砚京就跳了下来,脸色黑得像锅底。
苏窈站在屋檐下,心虚地绞着衣角。
陆砚京大步走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肋骨发疼。
“再有下次,”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把你锁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
苏窈把脸埋在他肩头,闻着熟悉的松木香,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知道,这个看似强硬的男人,此刻抱着她的手臂正在微微发抖。
堂屋里,陆奶奶悄悄拉上窗帘:“年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