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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阅书 >  墨卿行 >   第431章 接卿

楚傲然对林彦秋的话深信不疑。当年在国子监时,这位同窗便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后来也确实听闻他入了翰林院修撰。

\"说来我们这一届同窗,如今尚有往来的已不多了。混得最好的当属宁德兄。\"楚傲然口中的宁德亦是同窗,家世显赫,在京中颇有根基。当年宁德每日乘着白马入监,加之生得玉树临风,不知引得多少闺秀倾心,私下里都唤他\"玉面郎君\"。

\"玉面郎君自然前程似锦,不知如今身居何职?\"林彦秋含笑问道。楚傲然面露艳羡之色:\"如今在户部度支司任员外郎,掌实权的肥缺,真真令人眼热。\"

楚傲然此刻心中暗忖,自己虽比不上宁德显达,但较之林彦秋这等清水衙门的笔帖式,总归要强上几分。不过这优越感转瞬即逝——他突然想起,当年在监中时,此人便是个宠辱不惊的书痴,任你如何风光,他也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果不其然,林彦秋神色如常地笑道:\"宁德兄当年在监中便是风云人物。马场上策马奔腾时,不知多少闺秀掷果盈车。没想到你这从不碰马球的人反倒经营起了马场,他这个魁首却入了户部。\"

楚傲然闻言顿时泄了气:\"唉,如今这马赛事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这个管事也是勉强维持。哪像宁德兄,在度支司随便透个风声便是金山银海。人比人,气死人啊!\"说着举起青瓷茶盏一饮而尽。

林彦秋执盏轻笑:\"瞧你这般熟稔,何不向他讨些内幕消息?\"

楚傲然闻言,面上顿时阴云密布。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容笼上一层晦色,鼻尖渗出点点油光。林彦秋观其神色,便知定是在宁德处碰了钉子。

\"哼!\"楚傲然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人家如今飞黄腾达,哪还记得同窗之谊?我倒是登门拜访过几回,统共就听得三句话。\"他捏着嗓子学道:\"第一句'楚兄啊,本官公务缠身,实在无暇赴宴'——说这话时正与身边女文书眉来眼去。\"

\"第二句'楚兄且看,这案牍堆积如山',说罢便起身看时辰,道出第三句'时候不早,午间约了上官用膳,恕不奉陪'。\"楚傲然越说越气,拍案道:\"说什么公务繁忙!我在衙门外守了片刻,分明见他搂着那女文书共乘一轿,临上轿时还掐了把那小娘子的香臀!\"

林彦秋见他学得惟妙惟肖,不由莞尔:\"慎言。叫人听了去,该说我们国子监出来的不知礼数。\"果然,邻座一位正添茶的侍女闻言,惊得险些打翻茶盏。

这一路舟车劳顿,因着楚傲然这番巧遇,林彦秋的休憩打算全落了空。只得耐着性子听他絮叨同窗近况:某人在某州做了通判,某人在某县穷困潦倒。他们这一科留在京城的二十余人,楚傲然竟都保持着往来。林彦秋暗自惊叹此人消息之灵通,闲话之绵长,简直疑心他前世是个长舌妇人,或是那市井说书的,否则怎的这张嘴就停不下来?

取行李时,楚傲然热络道:\"午时一同用膳如何?愚兄做东。\"因着这句话,林彦秋觉得此人虽絮叨,倒也算热心肠。

\"不必劳烦了,还要赶着去衙门点卯。\"林彦秋婉拒道。楚傲然面露惋惜:\"如此便罢了。不如留下住处?过几日京中同窗要办雅集,独缺贤弟一人未联系上。\"

林彦秋心中苦笑,面上却只显出几分无奈:\"这般可好?兄台且将住处告知,待我安顿后遣小厮送帖来。\"实则他即将更换住所,又不便明言,只得含糊应对。

楚傲然虽觉蹊跷,仍爽快地递过名刺:\"这是愚兄的拜帖。贤弟既要去翰林院,不如乘我的马车同往?\"二人正说话间,忽见出口处立着个翠衫丫鬟,手执木牌,上书\"林彦秋\"三个娟秀小楷。

\"瞧,衙门已派人来接了。\"林彦秋这一说,楚傲然只得作罢,再三叮嘱保持往来,这才匆匆往马厩去了。

林彦秋打量这接站的丫鬟,心中暗忖:今日行程并未告知几人。思来想去,唯有董家小姐曾遣人问过行程。

\"在下便是林彦秋。\"他上前拱手道。

那丫鬟手中还捏着幅画像,仔细比对后方展颜一笑,福身道:\"公子万福,唤奴婢小丫便是。行李交给奴婢吧。\"

小丫要接行李,林彦秋连忙推辞:\"不必劳烦姑娘。\"

\"那请随奴婢来。\"小丫说着便碎步前行。林彦秋这才注意到她穿着双高底绣鞋,模样甚是伶俐。此刻暮色已沉,京城的朔风一阵紧似一阵,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久居江南的林彦秋不禁打了个寒战,将鹤氅又裹紧了几分。

随小丫行至马场,停在一辆青帷马车前。小丫掀起车帘,笑吟吟道:\"公子请上车。\"说罢便提着行李往后厢去了。

街市华灯初上,林彦秋隐约瞧见车厢内似有人影。正迟疑间,忽从帘内探出一只纤纤玉手,不由分说将他拽入车中。

林彦秋大惊,正要挣脱,却闻车内人轻声道:\"是我!\"

话音未落,人已被拉进车厢。紧接着一具温香软玉扑入怀中,青丝如瀑拂面,朱唇若雨点般落在他的脸颊上。

\"想煞奴家了!\"青丝紧紧搂着林彦秋的脖颈,痴缠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这马车中间悬着锦缎帷帐,将前后隔开。待分开时,借着窗外微弱的灯笼光,林彦秋朦胧瞧见青丝正微张樱唇,一双秋水明眸痴痴地望着自己。

\"怎会是你来接?\"林彦秋大感意外。

青丝嫣然一笑,纤手环住他的腰身,螓首轻靠在他肩上:\"郎君不欢喜么?\"

林彦秋摇头:\"非是不喜,只是意外。我并未告知旁人今日抵京。\"

青丝这才解释道:\"是令姊告知东家,东家又命奴家来接的。\"说着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

林彦秋闻言恍然,心中不由暗自苦笑。这些年他对青丝多有留意,实则在他看来,这丫头的曲艺功夫并无多少长进。然青春貌美如她,纵使技艺平平,照样名动京城。

\"呵呵,你倒不怕被那些画师小报撞见。\"林彦秋打趣道。青丝轻叹一声:\"怎会不怕?不然何至于这般乔装改扮,到了码头都不敢露面。奴家可不想连累公子,若被那些闲人瞧见,公子的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林彦秋颔首笑道:\"正是,若被他们绘影图形,题上'清倌人青丝私会情郎'之类的字样...\"

马车缓缓前行,青丝闻言掩口轻笑:\"没成想公子还有这般才情,倒像个专写艳词的话本先生。\"说着忽地静默下来,凝眸望着林彦秋,低语道:\"太暗了,瞧不真切公子的模样。\"言罢扑入林彦秋怀中,细声道:\"奴家知道不该来,可实在思念得紧。两年来,奴家所有皆是公子所赐,却连以身相报都不得,还要顾忌公子的名声不敢寻访。每每夜深人静时,只能独尝这相思之苦。\"

这番倾诉让林彦秋心生愧疚,暗悔当初不该招惹这丫头。都说男子多耽于色欲,看来自己在女色一事上,终究未能免俗。

此刻他只能轻抚青丝那如瀑长发。林彦秋多次在街市画屏上见过。画中的青丝明艳照人,而怀中的她却这般柔弱可怜。

青丝说着竟在林彦秋怀中轻声啜泣起来。林彦秋轻拍其背道:\"这是怎的了?见了面反倒哭起来,莫非不乐意见我?\"

这一说,青丝羞得在他怀中扭了扭身子,随即推开他拭泪道:\"奴家这是喜极而泣,公子半点不解风情。\"

林彦秋忙举手告饶:\"是极是极,是在下错了。\"

青丝纤指轻拨机关,座椅吱呀一声,竟成了一张软榻。林彦秋这才发觉,这车厢内别有洞天,甚是宽敞。黑暗中青丝娇躯一倾,将林彦秋压倒在榻上。

马车行至京郊一处别院前停下。二人下车时,青丝的罗衫已有些凌乱,却仍紧握着林彦秋的手往里走。一进门便径直上了绣楼。小丫提着行李在后头,故意驻足片刻方才跟入。

上得楼来,林彦秋习惯性地踱到窗前,正瞧见小丫驾着马车离去。青丝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柔声道:\"莫忧心,小丫是我最贴心的姐妹,这处别院除她外无人知晓。\"

屋内炭火渐旺,不多时便暖意融融。青丝见林彦秋还裹着件粗布棉袍,不由抿嘴轻笑:\"堂堂县尊大人,穿得这般简素也不嫌寒酸?\"说着为他宽衣解带。

褪去外袍顿觉轻快,林彦秋在黄花梨圈椅上坐下,笑道:\"衣食住行,但求温饱足矣。\"

青丝闻言莞尔,将衣裳挂好后挨着他坐下,挽着他的手臂娇声道:\"奴家知道,大人是个清官。现下您且安坐,容奴家去备些酒菜来。\"说罢款款下楼,那杨柳细腰与翘臀之间勾勒出的曼妙曲线,在纱灯映照下更显婀娜。行走时罗裙轻摆,说不尽的风流韵致。

林彦秋独坐湘妃榻上,望着青丝离去的方向出神。窗外树影婆娑,烛火摇曳间,他心头忽地一紧。

\"那小丫,还需着人查探一番才是。\"思及此,他取出怀中锦囊内的竹简,提笔写道:\"已抵京,速查小丫底细。\"差遣信鸽送往董府。不多时,信鸽带回回执:\"遵命,望君安好。\"

林彦秋将传信置于烛火上焚尽,这才缓步下楼。厨房内灯火通明,青丝正在灶台前忙碌。见她上身一件藕荷色抹胸,下着月华裙,纤腰一束,勾勒出曼妙曲线。

察觉林彦秋到来,青丝回眸一笑:\"郎君稍候,奴家正在包角儿,学了好久呢。\"说着灵巧地捏好一个角儿,又取过一张面皮。

那背影更显臀如满月,回身时胸前春光更胜往昔。林彦秋只觉一股燥热涌上,上前从后环住柳腰,双手覆上那对玉兔轻揉:\"为夫饿了。\"

\"这不正做着么?\"青丝转头在他唇上轻啄,继续忙碌。忽觉那不安分的手已探入抹胸,指尖打着转儿,不由嘤咛一声:\"这般...这般叫人家如何包角儿...\"

\"为夫饿的可不是这个。\"林彦秋在她耳畔低语。自离任以来,他已月余未尝云雨滋味。

正是:

掌中玉雪渐丰盈,两点春芽挺欲萌。香躯轻颤风前柳,回身暗度丁香舌;

\"今日...随郎君怎么折腾...\"话音未落,已被拦腰抱起。

用罢饺子时,已是亥时三刻。青丝让林彦秋在厅中罗汉榻上歇息,自己先去备好浴汤,又收拾了碗筷。待诸事毕,便牵着林彦秋的手往浴房去。能与这般绝色佳人共浴,自是天下男子皆向往之事,林彦秋亦不例外。

浴房中水汽氤氲,当林彦秋触到青丝那滑若凝脂的肌肤时,原始欲念再度被唤醒。

男女一旦有了肌肤之亲,便再无忌讳。事后林彦秋赤着上身倚在拔步床上抽着水烟,同样未着寸缕的青丝却在为他整理行装。

其实那箱笼本就齐整,几乎无需打理。可青丝偏要寻些事做,这儿摆弄摆弄,那儿收拾收拾。她那身段宛如上等的羊脂白玉,泛着莹润的光泽。林彦秋甚至怀疑,这丫头是故意借机展示这完美无瑕的胴体,好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林彦秋不得不承认青丝着实撩人,那背影已深深烙在他脑海中,怕是今生都难忘却。

青丝在房中忙活了一阵,终于摸到了床榻边。青丝如痴如醉地摇曳起来,罗帐内顿时春色无边。

翌日拂晓,小丫驾着青帷马车将林彦秋送至翰林院门前。临别时,林彦秋特意环顾四周,见别院附近并无可疑之人,这才略略安心。

翰林院守门的老吏仍是那般嗜睡,林彦秋轻手轻脚地溜进门房,放下两包烟丝并一匣上等龙井时,那老叟忽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老朽就知是你这小滑头,全院上下,也就你会这般行事。\"

林彦秋但笑不语,转身离去时挥了挥衣袖。门前那块斑驳的匾额依旧苍老,正中那座带着胡风的旧楼宇,在暮色中显得愈发佝偻。立于方寸庭院中举目四望,但见墙头枯藤蔓蔓,在寒风中分外刺目。

张祭酒的衙斋设在三层阁楼,乃是院中最高处。立于那朱漆长廊上,虽望不真切皇城全貌,却能俯瞰院中一草一木。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惊起几只栖息的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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