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的画面定格在p-7隔离舱内。那只贴在玻璃内壁的手掌缓缓收回，舱内人影退入阴影，金属门无声关闭。走廊尽头的红光仍在闪烁，气密门彻底锁死，将实验室与外界完全隔绝。
罗铮没有立刻撤离。
他转身，目光扫过主控台。屏幕上的倒计时已被中断，但系统底层仍在运行备份程序，数据流如细密蛛网般在后台穿梭。他蹲下身，指尖轻触主控台底部接口，残留的电流仍微微发麻——刚才那一针导引虽阻断了封闭程序，却也暴露了入侵痕迹。
“他们知道我们来过。”他低声说。
楚瑶已经将终端切换至离线模式。她手指快速滑动，调出刚才未能深挖的隐藏分区。波形图谱在屏幕上展开，p-7信号的频率呈现出规律性跳变，像是某种加密通讯的脉冲残留。
“这不是警报系统自发启动。”她盯着波形，“是远程指令触发的。而且……”她放大一段频段，“这个调制方式，和医药公司高管层专用加密频道一致。”
花叶萱靠在墙边，呼吸略显沉重。她从携行袋中取出一支Vx-7样本管，防爆玻璃映出她冷峻的面容。她没说话，而是低头再次查看那名倒地守卫的手背——螺旋纹身在冷光下更加清晰，青灰色的线条盘绕如藤，末端收束成一个闭合的环。
她打开警务终端，上传纹身图像，接入内部生物特征数据库。比对进度条缓慢爬升。
“十年前，‘黑藤生物安全承包团’被国际刑警取缔。”她低声说，“他们为境外非法实验提供武装护卫，擅长渗透高危实验室。后来销声匿迹，没想到……”
“不是销声匿迹。”罗铮打断她，目光落在主控台角落的一枚金属铭牌上。上面刻着“project: Nuwa”和一组序列号。他用银针轻轻撬开铭牌背面，露出一块微型存储芯片。
楚瑶接过芯片，插入终端。解码程序启动，量子算法在离线环境中高速运转。三秒后，文件结构解析完成。
《project: Nuwa 全局执行方案》。
文档展开，第一部分是病毒分阶段释放计划。Vx-7被定义为“农业定向抑制剂”，首阶段投放于东南亚水稻主产区，通过污染灌溉系统实现隐蔽传播；第二阶段转向南美玉米带，利用气候模型预测扩散路径；第三阶段则锁定北美小麦产区，配合金融做空，引发全球粮食危机。
“这不是医疗实验。”花叶萱声音发紧，“是生化战争。”
文件继续下拉。目标国家的农业依赖指数、供应链脆弱性评估、甚至各国应急储备粮库坐标都被详细标注。最后一页是利益分配协议草案，签署方代号分别为“K.L.”、“m.t.”、“S.E.”，落款日期为三个月前。
“K.L.”下方有一行附加标记：【phase 3 Initiation pending - Voice Auth Required】。
楚瑶放大语音日志的加密标识，尝试反向模拟声纹特征。终端提示需要原始音频样本，无法破解。
“他们不怕我们拿到文件。”罗铮忽然说，“这份计划书……太完整了。”
花叶萱抬头：“什么意思？”
“真正的阴谋不会写在纸上。”他目光沉静，“这是给我们看的。”
楚瑶手指一顿。她重新调出p-7信号的波形图，与医药公司数据中心的通讯频段进行交叉比对。信号路径在城市东区交汇，指向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明康数据存储中心，医药公司控股子公司“健维云”的运营基地。
“他们用医疗数据存储作掩护。”她声音压低，“但p-7的信号强度在持续上升，说明隔离舱仍在运行，而且……有人在远程监控。”
“不是监控。”罗铮摇头，“是引导。”
他想起气密门开启时，那名研究员仓促撤离的背影。青铜袖扣、白大褂、未完成的操作——对方不是在逃跑，而是在确认某件事是否发生。
“我们进来，他们就知道。”他说，“警报不是防御机制，是触发器。”
花叶萱的终端突然震动。比对结果跳出：螺旋纹身与“黑藤生物安全承包团”成员标识匹配度98.6%，最后登记活动区域为中亚某废弃生物实验室，时间是五年前。
“这不是雇佣兵。”她盯着屏幕，“是体系残党。有人在重启旧项目。”
罗铮沉默片刻，从战术包中取出那枚缴获的守卫胸牌。他用银针刮开表面涂层，露出底层芯片的编号。编号格式与医药公司员工卡不符，反而接近军用通讯设备编码。
他将胸牌递给楚瑶：“查这个编号的注册信息，绕过公开数据库，进国防后勤系统底层。”
“你能进？”她皱眉。
“不能。”他将一枚银针插入终端接口，“但我能借一道电流。”
楚瑶迅速接入备用信道，利用罗铮制造的微弱电磁扰动，绕过防火墙跳转至次级权限区。编号查询结果弹出：注册单位为“第七生物防护工程组”，隶属前国家应急医学研究中心，项目代号“女娲计划”——与“project: Nuwa”完全对应。
注册人姓名栏为空，但关联设备日志显示，最后一次激活地点正是这座地下基地，时间是四十八小时前。
“这个项目没被终止。”楚瑶声音发冷，“是转入了地下。医药公司接手了它，用商业名义继续运行。”
花叶萱看向罗铮：“现在怎么办？”
“先确认p-7里是什么。”他走到主控台前，调出隔离舱监控画面。摄像头角度受限，只能看到舱内一角。他放大图像，仔细观察玻璃内壁的反光。
楚瑶突然出声：“等等。”
她将画面暂停，放大一处细节——玻璃内壁的倒影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轮廓，但体型比例异常。肩宽过窄，四肢细长，头部比例偏大。
“那不是成年人。”她说。
罗铮盯着图像，手指缓缓收紧。
花叶萱打开携行袋，取出Vx-7样本管。标签背面那行小字再次映入眼帘：“活性周期：14天”。她翻转试管，发现底部有微弱荧光标记，需紫外线照射才能显现。
她从战术包中取出便携紫外灯，照射试管底部。
荧光浮现，是一串基因序列缩写：h.sapiens-var.7。
“这不是动物实验。”她声音发涩，“是人体改造。”
罗铮目光沉下。他回头看向主控台，调出“女娲计划”的原始立项文件摘要。其中一段写道：“通过跨物种基因嵌合，培育具备环境适应性与抗病能力的新型人类载体。”
“他们不是在制造病毒。”他缓缓说，“是在制造人。”
楚瑶的终端突然震动。p-7信号强度再次跃升，波形出现规律性脉冲，像是某种回应。
她调出信号频谱，发现脉冲间隔恰好与人类脑电波的a波同步。
“它在……回应我们。”她低声说，“p-7里的东西，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