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陆栖寒！
一瞬间，西魏帝的酒意去了大半，无比震惊。
前方不是传回来了陆栖寒败北的消息吗，他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在自己的帝王寝殿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西魏帝就知道原因了。
因为和陆栖寒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些肃王部署。
以及霍重山……！
从霍重山此刻所站的位置，可以看出，他完全就是和这些人是一伙的！
“你！霍重山！”西魏帝怒指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背叛自己！
霍重山有些不敢看西魏帝，他叹气说。
“陛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承认了吧，陛下！”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西魏帝才知道，霍重山其实早就和陆栖寒勾结到了一起。
甚至早在陆栖寒被抓获入天牢之前。
就连霍重山提出让肃王部署前来出战，也是陆栖寒的计划之一！目的就是，让西魏帝主动把兵力送到陆栖寒的手中。
西魏帝气得肝疼，再看着陆栖寒那张和肃王几分想象的脸，更是恨得牙痒痒：“陆栖寒，你以为你就赢了吗！？帮肃王，帮你的父母帮了仇？”
“就算你杀了朕，那些人也回不来了！”
后面的肃王部署扬声斥道。
“老皇帝，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说胡话！早知道你如此昏庸无道，当初我们肃王就不应该把皇位让给你！”
那时候肃王无论是兵力，还是拥护者，都比当初的西魏帝多了不知多少，甚至当时的肃王一派的人，都希望肃王去夺位！因为大家早就看出来了，肃王比起西魏帝，更适合当这个帝王。
奈何肃王没有争夺之心。
肃王和先帝是亲兄弟，两人感情也极好，他的性子，是不会去和皇侄儿夺位的。
甚至当时还力排众议，主动拥簇西魏帝登基。
但很明显，西魏帝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反而还对肃王怀恨在心！
“让给朕？哈哈哈哈哈！”
“朕得这个皇位，是因为朕该得，朕才是正经的皇储，不是因为谁的施舍！”
就是因为世人都觉得，是因为当初肃王的让位，他才可以稳坐这个皇位，西魏帝的内心逐渐扭曲，早在还未登位之前，就开始一步步对肃王身边的人出手。
他的发妻，乃至他的女儿！
和他的后代！
都得死！
西魏帝笑得越发凄凉讽刺。
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十分狠辣。
“可惜了，当初朕错失了一步！”
他以为他已经设计害死了那对母女，却被那个女人，也就是肃王的发妻，陆栖寒的外祖母，反设计了！
以至于，那个孩子流落在外，才有了陆栖寒这个眼中钉！
西魏帝越看陆栖寒越是恨。
“陆栖寒，你以为你就赢了吗？就算你夺走了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陆栖寒冷笑，似是对这个皇位很是嗤之以鼻。
“谁说我要登位了？有些时候，不用坐在那个位置上，也可以拥有一切。陛下，臣没记错的话，良妃娘娘的皇子，正好十二，到了可以登位的年龄，是吧。”
什么！陆栖寒，难道是想！摄政！！！
西魏帝脸色一变，随后又冷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吧，朕手里还有一个你最在乎的东西！”
这时，只听一声响。
西魏帝已经掰动龙榻旁的机关。
紧接着，一阵熏人眼的烟雾从四周弥漫而出，再睁眼时，西魏帝已经不见！
四周人开始焦急，都以为西魏帝逃窜了。
只有陆栖寒，一直盯着龙榻后面。
果真，烟雾散去的下一刻，后方的密室入口处，出现了西魏帝的身影。
不仅仅是他！
还有被他挟持着的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也不知被他关在密室里多久，浑身衣服破烂，发丝凌乱，遮挡住了大半张脸，此刻她的脖子上正被西魏帝抵着一把尖刀。
西魏帝大笑着：“陆栖寒，想不到吧，你还是棋落了一步！”
“对了，你还记得那个沈青吗？啧啧，也是被朕这样用刀，一刀一刀刺死的，最后尸体还被丢去了乱葬岗，算起来，怕是已经被豺狼吃了个干净！”
陆栖寒下颚猛地一收，双拳紧握！
看得出来，他一直在忍。
西魏帝说完，又看着被他挟持的少女，啧了一声：“这位苏小姐，可比那沈家女儿要更细皮嫩肉得多，若是被几刀杀了，当真是可惜，不如一片一片凌迟，陆栖寒，你觉得呢？”
西魏帝料定苏暖暖是陆栖寒最在意的人，听完自己说的这些，他肯定是会崩溃大乱的！
其实从方才看到陆栖寒出现在皇宫的那一刻起，西魏帝就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即便是不能活，他也要找个人来和自己陪葬！
苏暖暖陪葬，至少可以让陆栖寒痛苦一生！
然而，除了后面的几个肃王部署面上生出着急之色外，其余人都很是淡定，特别是陆栖寒。
在他的身上，除了冷酷眼神里隐藏的暴怒外，完全没有紧张和着急之色。
这不可能！
陆栖寒不会这么淡定从容，方才说起沈青他都快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现在事关苏暖暖，他不可能这么冷静！
除非……！
西魏帝低头，看去被自己挟持的人。
他一把揪开手中之人脸上的乱发！
乱发之下，的确是一张少女的脸，但却不是苏暖暖，而是——！
“南烟！怎么会是你！”
西魏帝除了大惊，心也瞬间沉入谷底！
因为他知道，他最后的算盘也落空了！彻底的落空了！
“父皇……儿臣不能让您犯傻事，不要对付陆大人好不好？求求您了。”南烟公主眼神哀求。
可得来的却是西魏帝的怒火！
“孽女！”
西魏帝知道自己一败涂地，什么也没了！最后堆积而起的怒火，全部加注在了南烟公主的身上。
他像是疯了一般，掐住南烟公主的脖子！
“孽女！孽女！”
“咳咳……父皇，您若是不和大人起冲突，大人是不会杀您的啊……”
“你懂什么！”
他杀了陆栖寒家里那么多人，陆栖寒怎会放过他！
“孽女——！”
“呃！”
西魏帝闷哼一声，看着自己心口处的那一刀，带着他穷极一生也要得到的宏图伟业，一点点跌在了华丽又冰凉刺骨的地砖上！
陡然安静下来的帝王寝殿中，陆栖寒收回双刀，没有再看西魏帝一眼。
“救活他。”
像是他这样的罪人，死都不配！
况且，真让他这样死了，岂非太便宜他了。
陆栖寒就是要让西魏帝亲眼看着，看着他最在意的江山社稷，是如何被旁人一步步掌控的！
“大人，您……”
“别了，大人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让他去吧。”
大仇虽然报了，但大人也牺牲了很多。
陆贤妃，沈青，还有那些为人不知的一切……哎，大人，真是难为他了。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天，可又谁真切地知道，他承受的一切呢？
现在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大人是需要去静一静，也应该静一静了！
漆黑的夜里，皇宫依旧是如往日一般，森严又绚烂。
连今夜宫宴的丝竹声，还在近前，仿佛没有发生过方才那血洗帝王寝殿的事。
陆衔风独身站在宫廊下的冷风里，如他此生诸多时间一样，孤独，又寂寥。
看起来他是赢了，但内心总是很落寞的。
西魏帝，到底也是他的亲人啊。
换做其他人，八成早就疯了。
寂寥的宫墙冷风下，一双手从黑夜里，拨开浓浓森冷的夜幕，带着她的暖意，缓缓伸来，轻轻握住陆栖寒的大掌。
“大人，别怕。都过去了，今夜，你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的艳阳一定是最绚烂的。”
别怕……
这样震撼的一句话，从未没有人对他说过。
身边的人，都把他当成顶梁柱，所以他不能多余的情绪起伏，他必须狠，必须冷漠着活下去。
从未有人问过他，累不累，怕不怕。
陆栖寒身子一震，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迹，想抽回手。
却被她拦住了。
她拿出绢帕，一点点帮他擦拭。
“大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撒谎。”苏暖暖皱起小眉头，“可是没关系，我不怕。”
她扬起笑着的小脸。
“陆栖寒，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怕，以后，不许再把我丢开了，听到了吗？”
她话语是郑重的，还带着一点点小生气。
陆栖寒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地轻声说着，好像怎么说都不够。
苏暖暖撇撇嘴：“哼，还说呢，大人骗得好苦，明明是几年前就开始喜欢人家的，还收藏了那么多人家的东西，却是矢口否认，大人可真是怀透了。”
陆栖寒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前，眯着眼说。
“错了。”
苏暖暖皱眉：“什么错了？”
“不止几年。”
远到他在学院任职代课夫子前，远到那一年她为了救人冲撞他的马儿时。
远到，上一世。
喜欢她的这件事，一直都是。
只有她这个小傻瓜，才不知道。
——
前世今生，他只要她一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