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端起桌上的水杯,故作淡定地喝了口水,眉毛轻挑。
“瞎说什么呢,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随手收的。”
“主要是那画,你帮我瞅瞅,能值几个钢镚?”
张邵阳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幅《秋山行旅图》上,隔着屏幕,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贴上去。
他呼吸急促,仔细辨认着画卷的包浆、题跋,尤其当镜头扫过右下角一方模糊的朱红印章时,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落款…‘南山樵子’?!”
张邵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起来。
“老徐,如果这真是南山樵的真迹,那可不是几个钢镚的事!”
“那是能让你直接躺平的节奏!原地起飞!财富自由!”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把门给我留着!我叫上我爷爷!”
说完,也不等徐天回应,电话“啪”就挂了,只留下一串忙音。
徐天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悠哉地拿起那锭最饱满的金元宝,在手里掂了掂,冰凉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让人心情愉悦。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如鼓点的敲门声“咚咚咚”响起。
徐天打开门,张邵阳那张因为极度兴奋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庞便闯入眼帘。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是张爷爷,此刻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老徐,东西呢?快!快让我爷爷瞅瞅!”
张邵阳一进门就咋咋唬唬地嚷道,眼睛放光地四处扫描。
张爷爷那双深邃的老眼就再也离不开书桌上的《秋山行旅图》,和那尊静静立在一旁的青花瓷瓶了。
连平日里最注重的寒暄客套都抛在了脑后。
他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老花镜戴上,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那些宝贝,眼神专注。
张邵阳则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搓着手来回踱步,那紧张的模样,比徐天这个正主还要夸张几分。
徐天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端起杯子,又给自己续了点水。
接下来,就是一场堪称顶级的现场鉴定会。
张爷爷和张邵阳轮番上阵。
一会儿是高倍放大镜在画卷的每一寸纤维上细细游走。
一会儿是强光手电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审视瓷瓶的釉面和胎骨。
张爷爷甚至还从随身带来的一个黑色皮包里,取出了一套精密的便携式检测仪器,对着金元宝和瓷器一阵操作。
徐天的这间小屋子,一时间充满了各种仪器发出的细微声响和爷孙俩压低了的惊叹与讨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终于,张爷爷直起身子,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中,带着如释重负,更带着无尽的感慨。
他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徐天,那目光里有震惊,有羡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小徐啊,你这运气……不,老头子我说句实在话,这已经不是运气能解释的了,这是天大的机缘!”
“老头子我玩了一辈子古董,自诩见过些世面,可今天在你这里,算是彻底开了眼了!”
张邵阳早就按捺不住了,像只猴子似的蹿了过来,声音都带着颤音。
“爷爷!爷爷!到底怎么样啊?快说啊!”
“那画!那瓷瓶!还有那几块大金疙瘩!”
张爷爷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清了清嗓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尊青花瓷瓶,胎质细腻如玉,苏麻离青的钴料发色无比纯正,画工行云流水,毫无滞涩,确是明代永乐年间的官窑精品!”
“这种品相的,市场上露一面,至少是三千万起步!”
“嘶——”
张邵阳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三千万!
这数字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极限。
张爷爷没理会自家孙子的失态,继续说道。
“那几锭金元宝,‘十足赤金’的戳记清晰可见,龙纹深刻,包浆自然,形制规整,是明代内务府所造,专供皇家使用!”
“单是这黄金的分量,就已经价值不菲,再加上这文物属性和皇家背景,一锭至少能卖到三百万!”
“几锭加起来,又是一千多万!”张邵阳掰着手指头,嘴巴都合不拢了。
徐天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中也是波澜起伏,脸上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
张爷爷的目光转向了那幅《秋山行旅图》,眼神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仿佛要将那画卷看穿。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至于这幅《秋山行旅图》……”
这一刻,连徐天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张爷爷一字一顿,声音带着一种宣判般的郑重。
“如果老夫这双招子没有看走眼,这确确实实是那位‘南山樵’游戏人间的传世孤品!”
“其笔法之苍劲,意境之悠远,墨韵之生动,简直是神来之笔!”
“这种级别的国宝,其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已经难以用金钱来估量了!”
“若是有朝一日现身拍卖会……”
张爷爷顿了顿,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亿元,恐怕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起拍价!”
“最终成交价,是数亿,还是……冲上十亿,乃至更高,都犹未可知啊!”
“十……十亿?!”
徐天也被这个石破天惊的数字给震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预料到这些来自古代人供奉的东西会很值钱,甚至做好了成为千万富翁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想到,仅仅一幅画,就可能价值十亿!
这已经不是发财了,这是直接要上天啊!
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过了好半晌,张爷爷才从那种极致的震撼中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看向徐天,眼神无比郑重。
“小徐,这些东西,你……你打算如何处理?”
“老头子我必须提醒你,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捡漏’那么简单了。”
“这批东西,任何一件单独拿出来,都足以在收藏界掀起惊涛骇浪!”
“若是全部现世,其引发的震动,恐怕难以想象!”
“一个不慎,给你带来的,可能不是泼天的富贵,而是……天大的麻烦!”
张爷爷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将徐天从十亿财富的狂喜中拉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