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思、高明等人拿到属于自己的歌谱,只粗略看了几眼,脸上便纷纷浮现出惊喜交加的神情。尤其是陈思思和高明,他们的歌曲都是经过时间考验的经典之作,旋律歌词直击人心,让他们爱不释手。
又坐了片刻,娄晓山率先起身,说道:“咱们都回去吧,让朝阳好好休息,别打扰他了。”
费劲也拍了拍陈朝阳的肩膀,说道:“兄弟,你安心养着,外面的事有我们。需要什么,随时招呼一声。”
众人一一告辞离去,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庞清风走到床边,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沉吟片刻,低声开口:“朝阳,有件事……我给老家发了电报,把你受伤的情况……汇报上去了。回电估计晚点会送到。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病房内的空气,因这句话而悄然多了一丝重量。
陈朝阳沉默片刻,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你在电报里……提了刘哥的事?”
庞清风沉重地点了点头。
陈朝阳苦笑一下,带着几分无奈和预见,说道:“说了也好。只是经此一事,我们往后在港岛的行动,恐怕不会再像之前那般顺遂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上面会借此机会将我调回去。”
庞清风试图宽慰他,说道:“我看未必。你来港岛时间虽短,但立下的功劳有目共睹。别的不说,单是这次筹备的物资,其数量和价值就足以让上面震惊。依我看,上面更可能是一番申饬,让你戴罪立功,绝不会在这关键时刻自断臂膀,调你回去。”
“但愿吧。”陈朝阳揉了揉眉心,脸上透出深深的疲惫,“师兄,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我们就在外面守着,有事随时叫我们。”庞清风说完,便与林子云一同退出了病房。
房门轻轻合上,陈朝阳靠在床头,思绪却无法平静。他想象着大姑陈雪在接到电报,得知刘宇彤牺牲和自己重伤的消息时,会是何等的震怒与担忧。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从脊背升起——他必须尽快想好说辞,无论如何要争取继续留在港岛。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子云探进头来,压低声音道:“朝阳,郭孝先来了,就在外面。你……见不见?”
“不见!让他滚!”陈朝阳几乎是本能地低吼出声,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林子云闻言,立刻就要关门。
然而,就在房门即将合拢的刹那,陈朝阳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杀意压了下去。他还有更大的图谋,此刻撕破脸绝非良策。
“林师兄!”他急忙叫住,“等等……让他进来。”
……
病房外,郭孝先此刻的心情远比陈朝阳更加惊惧。今天一早他赶到尖沙咀的办事处时,看到的场景堪称噩梦——整个据点空无一人,只有波仔瞪大着惊恐的双眼,死状凄惨地倒在大厅中央。其他地方虽无明显搏斗痕迹,却零星散布着已呈暗褐色的血迹。更诡异的是,站内所有核心人员,如同人间蒸发。这恐怖的一幕吓得那些本地雇来的文员魂飞魄散,当场就有几人递交了辞呈。
然而,坏消息接踵而至。不久,他安插在弥顿道何记茶庄和旺角红星影院的秘密据点,也先后传来噩耗:茶庄的人全部死在地下室,那里更是一片狼藉;而影院则发生离奇火灾,十一具尸体葬身火海。除了少数因故外出的成员,小岛特务机构,在港岛辛苦经营多年的势力网络,竟在一夜之间,几乎被连根拔起!
如此精准、狠辣、彻底的报复,让郭孝先的后背阵阵发凉,冷汗浸透了衬衫。他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枯坐了整整半天,抽光了半包烟,才勉强定下神。最终,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小岛总部汇报了这惨重的损失,然后,带着仅存的七八名保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娄家试图“求和”。
从娄家佣人口中得知,陈朝阳因伤住院的消息时,郭孝先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他不敢耽搁,立刻赶到玛丽医院,打听到病房位置后,便急匆匆上楼。刚才陈朝阳在病房内那声充满恨意的“让他滚”,他听得一清二楚,但此刻他有求于人,只能厚着脸皮,装作未闻。
他带来的保镖想跟着进病房,却被门神般的庞清风和林子云毫不客气地拦在了门外。郭孝先独自一人走进病房,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开口便是推诿:
“陈先生,这……这一切都是天大的误会!全是波仔那反骨仔诬陷刘先生是探子,我身为港岛站负责人,总不能坐视不理吧?本想着关他两天,问清楚就放人,谁承想刘先生他……他竟然自己逃走了!我要是早知道他和您有这层关系,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啊!”
陈朝阳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如刀,直到郭孝先额角渗出汗珠,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刘宇彤,是我过命的兄弟。他死了,是让你的人,用枪打死的。你的人,昨晚还试图攻击我的住所。郭先生,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交代?”
郭孝先听到这番话,心里反倒略微一松。只要刘宇彤临死前没透露更关键的信息,陈朝阳的怒火就还停留在“私仇”层面。在他看来,所谓的过命交情,无非是价码问题。他赶紧顺着话头,试图用钱摆平:
“陈先生息怒!都是下面的人不懂规矩,胡乱行事!对于刘先生的意外,我深表遗憾,并愿意做出诚意补偿。您看……五万美元,如何?希望能稍稍抚慰您的伤痛。”
“呵。”陈朝阳直接被这拙劣的开价气笑了,笑声里满是讽刺和悲凉,“我兄长的命,在你眼里就只值五万美元?二十万。明天这个时候,我要见到钱。少一分,迟一刻,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师兄,送客!”
郭孝先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看着陈朝阳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的态度,知道此事已无转圜可能。他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庞清风适时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抬手示意:
“郭先生,请吧。我师弟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