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大道之上,一支三千余的人马缓缓向前而去。“韩”字旌旗随风飞扬,威严异常。
道旁深山老林,猿啼鹰戾。
王驾内。
韩婴盘腿靠坐,笑看着挑起帘子向外看去的太子。说道:“汾阴乃我兴起之地,你也生在这里。等你以后继位,要好好善待汾阴百姓。等会儿见了父老,多笑笑。”
太子回头给了韩婴一个笑脸。韩婴伸手捏了捏他的肥脸,抱他在怀中亲昵了一会。
太子咯咯直笑,很是亲近父王。
韩婴很念旧,觉得这次迁都晋阳之后,就要出兵攻打燕赵了。汾阴又在深山老林中,以后恐怕很难再回来。就与大队人马分开,带着太子来到汾阴,最后看一眼当年血战之地,祭祀死去将士。
不久后,前骑回报。
汾阴诸老率领百姓在原汾阴大营外接驾。韩婴含笑点头,以“不可怠慢长者”为由,让士卒加快行军速度。
不久后,人马进入了汾阴。山的尽头就是宽阔的河谷小平原,让人眼前豁然开朗。又行了一段路,人马到达了原本的韩婴大营。
韩婴抱着太子下了车,看向前方。眼神中闪烁着追忆之色。
大营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新城镇。
当年与他一起在这里抵抗秦军的百姓,有一部分人留在这里繁衍生息。
以耕田、捕鱼为生。
昔日他统帅大军在这里与秦军血战的一幕幕,成了过往云烟。
“大王。”一声呼唤惊醒了韩婴。韩婴抬头看去,见到一位白发独眼长者率领诸老、百姓行礼。
韩婴认得此人,先说了免礼。然后呼唤此人道:“钱公。多年不见,看到你身体康强,孤很是欢喜。”
韩婴的记忆力有目共睹,韩婴的礼贤下士人尽皆知。钱虞也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韩婴这番话却还是欢喜。
哪个王能一别数年后,一眼认出一个乡下老者,礼贤下士至此?
“是上天垂青增我寿元。让我能再见大王一面。”钱穆心中感动,躬身行礼道。
韩婴笑了,放下太子,上前与诸老,以及以前亲近认识的百姓说话。又介绍太子给他们认识。
诸老、百姓早就猜出太子的身份了,猜测坐实后,他们立即对太子行礼,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太子先还礼,然后露出大大的笑脸。加上他婴儿肥硕的脸蛋,顿时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嗟呼。吾家太子类父,韩氏家门之幸也。”钱虞心中感慨道。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太子爱笑和善,能看到未来了。
只是为何一言不发?他又有点奇怪。
这里没有行宫。
韩婴不想打搅百姓,只是在一块地上立了一座营寨居住。韩婴招呼众人进入营寨吃酒,与众人回忆往昔峥嵘岁月。放下王者之贵,而与庶民父老大口喝酒,还吹起了牛皮,满满亲和力。
老子在笑,太子多数时候也在笑。
韩婴与汾阴诸老百姓喝了三天的酒,带来的酒喝完了,就喝汾阴当地的酒。
三天之后,韩婴以太牢之礼祭祀了死去将士。随从的羽林儿皆大哭祭父兄。
太子也不笑了,表情很严肃。
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显出被摆弄的丰富经验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礼乐声中。韩婴带着太子站在纪念碑前,先介绍了太子给他们认识。然后才说道:“若非健儿护卫,孤没有今日。”
韩婴转头对太子说道:“太子,跪。”
太子立刻跪下。
“好儿子。”韩婴笑了,让他起来,弯腰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再伸手抱起离开。
韩婴祭祀了将士之后,本打算离去。但父老苦苦哀求,甚至钱虞都跪下了。
韩婴无奈只得又待了七日,一连喝了七天的酒。喝到头昏脑涨,实在不行了。这才再次向父老辞行。
早上,王驾将行。
诸老、百姓前来送行。无一不落泪。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分离恐怕是永别了。
王驾前。
钱虞抓着韩婴的手,哭了许久,都站不住了,由他儿子扶着。
最后,他抹了抹眼泪,对韩婴说道:“吾王珍重。”
“钱公也是。”韩婴放开了钱虞的手,后退一步一拱手道。
钱虞父子连忙弯腰低头。
韩婴又对众人一拱手,太子事事随父。告别之后,韩婴与太子登上了王驾。
在羽林、郎中的簇拥下,王驾渐渐远去。
钱虞等汾阴父老很是难过,垂泪不止,久久不愿离去。
.............
晋阳。
与六郡的其他地区一样。韩氏击退楚国的威望,韩氏朝廷展现出来的行政能力。
让晋阳百姓十分舒服,人心渐渐归附。
城外,韩王宫拔地而起。前宫壮丽,后宫朴素。占地面积也小,只能勉强容纳目前韩婴的后宫规模。
因为王宫在外,九卿、三公等朝廷重臣的官邸,也都立在城外,依附王宫建筑。
右丞相官邸,书房内。
张苍跪坐在堆满竹简的案几后方努力工作。忽然觉得脖子有点酸,就放下笔墨,叫进来了一名侍者,为自己按摩脖子。
等脖子舒服了之后,膝盖又酸涩麻木起来。他摇了摇头站起出门,在廊下走路活血。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张苍回头看去,便见一名心腹官吏趣步而来。
“何事?”张苍神色严肃起来,主动问道。
“丞相。有河套逃人求见。”官吏一脸正色的弯腰行礼道。
“河套逃人?”张苍先怔愣,立刻想起来了。当年秦王不仅攻占了河套,还开辟了直道,发中原数十万百姓戍边。
原本有秦长城军看着,匈奴只能含恨。如今秦国的尸骨都寒了,河套也被匈奴占据。
当年被秦王迁徙去河套的中原百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苍也不是很清楚。
但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些中原百姓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哎。”张苍内心怜悯,轻叹了一声。想了一下后,他决定管一管。对心腹官吏说道:“有请。”
“是。”官吏点头转身离开了。张苍整理了一下衣衫,回到了书房,先把案几前的竹简整理了一下,才正襟危坐。
河套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氏到底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