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韩婴按剑跪坐在御座上,抬头看向群臣,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
“实力所限,韩氏无法与匈奴开战。但河套人乃诸夏苗裔,如今身陷蛮夷,孤甚愍之。况未来孤必定与匈奴开战,夺回河套,需要壮士相助。河套、匈奴中有诸夏苗裔数十万,如果能把这些人讨要回来。安置在代、雁门。他们深恨匈奴,且牧且耕,未来孤就可以命令他们进攻河套。他们也必不会推辞。”
顿了顿后,他又正色道:“诸卿可有策谋?”
太尉张良拱手一礼,反问道:“敢问大王,舍得珍宝、财货吗?”
韩婴说道:“这些都是孤用不到的东西。如何舍不得?”
张良点头说道:“大王。匈奴以放牧为生,没有出产,十分贫瘠。秦王没有建造长城的时候,他们或南下劫掠诸夏,或与诸夏交易。现在秦王建造了长城,他们恐惧进来就回不去,放胆劫掠少了。情愿交易。现在与匈奴交接的诸夏不过韩、燕、汉。臣猜测匈奴很快就会派遣使臣来到韩氏请求开边市。大王可以见机行事,用财货、珍宝,换回河套人。”
韩婴低眉沉吟。
自古以来的道理就是能开战就开战,不能开战就花钱买边境安宁。汉有和亲,宋辽有岁币。并非汉高祖、汉文帝等雄主软弱,而是局势使然。
刘邦曾经北伐,差点死在白登之围。
他不可能和亲,但也能忍一时风浪。开边市,可以。
用诸夏的物资,比如丝绸、锅碗瓢盆等换取战马。训练骑兵,来日反攻。
用从项羽分给他的珍宝、丝绢等物品,换取深陷匈奴中的河套人,让他们戍边,且耕且牧,来日率领他们北击河套,夺回河套之后,就能大张诸夏声势,而削弱匈奴人。
何乐而不为?
“善。”韩婴点头说道。
太尉发言,韩王婴拍板,事情就这么定了。随即,韩婴分别询问了张苍、张耳农耕情况,太行群盗的情况。
张苍的回答是:正在按照计划进行,目前看不出效果,只能二三年后再看。
韩婴就没有再过问。
张耳的回答与张苍相似,进展中。
目前韩氏朝廷最大的事情就是这三件了,韩婴过问之后就不管了其他了。
散朝。
群臣走后,韩婴坐着想了一会儿,才起身从便门离开大殿,往椒房而去。
邯郸荧正抱着儿子来椒房串门。
得知韩婴来了。赵臧、邯郸荧各带着儿子,在众人簇拥下出迎。
韩婴先与赵臧说了几句话,才对邯郸荧笑道:“荧。孤正好有事要找你。”
抱着儿子的邯郸荧好奇问道:“何事?”她儿子行四。自从有了儿子后,她的母爱就从太子身上,转移了大半到儿子上。
这让赵臧松了一口气,以前邯郸荧过于溺爱太子,她很怕太子因此骄纵。
当然,邯郸荧虽然有了亲儿子,但也还是很疼爱太子。
韩婴看老四挺可爱,就伸手抱了抱,结果把老四弄哭了,就还给了邯郸荧。回答道:“进去说。”
来到椒房坐下后,韩婴让奶娘把孩子们抱走了。韩婴对赵臧、邯郸荧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严肃道:“对孤来说,丝绢不过好看的玩物。对河套人来说,丝绸是可以买他们命的东西。臧、荧。孤决定削减宫中用度。孤现在的衣服已经够穿,你们不用再给孤制作新衣服。号召宫中美人节省开支。能节省多少是多少,用节省下来的丝绢、金钱,与匈奴交易河套夏人。”
赵臧、邯郸荧有些惊讶。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赵臧小脸尽是正色,转了一个方向,伏拜行礼,语音清脆道:“臣妾遵命。”
邯郸荧也伏拜。
韩婴笑道:“善。”
从今日开始,韩王宫中进一步削减开支。以前韩婴就很节俭,命宫中美人衣裙不能及地。
如今进一步削减美人在衣服上花费的金钱,当然食物上没有克扣她们。
引起美人一些怨言,但她们没办法。
一是韩婴下达了命令。
二是赵臧以身作则。
不仅如此。赵臧在管教太子,侍奉韩婴之余,闲来无事也制作鞋履,织布,送出宫中换钱,储存财货。在她的以身作则之下,宫中美人也只得参加劳动。
因为不劳动显得异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韩婴并没有下达节俭令,但自内而外的节俭风气扩散出去,影响六郡所有人。
韩王带头节俭,大臣好意思不跟吗?
...............
“自古有织布、制鞋拿出去卖的王后吗?”太尉府,一间房间内。张不疑盘腿而坐,无奈道。
“现在有了。”她的夫人也一脸无奈,一边操持着织布机,一边与他说话。
虽然埋怨了几句,但张不疑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一个节俭的王不算什么,但一个能节俭,还能做大事业的王,那就不常见了。
当初张良跟随韩王信,韩王信封张良一县土地。张良却毫不犹豫的卖了韩王信,带人投奔韩婴。当时张不疑还埋怨父亲,现在不得不服。
如果张氏父子跟着韩王信,别说是张良现在官拜太尉,为三公之一。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父亲目光深远,策谋深长。我不得不服。现在父亲官拜太尉,我张氏乃韩国世家,等父亲退位,太尉官职还不是由我来继承?大王节俭,我也只能节俭啊。”张不疑心中暗道。
............
南宫侯宅。
赵辟疆没有官位,但因为是王后的父亲而地位尊崇。
不少人因此而巴结赵辟疆,希望以此为进身之阶。赵辟疆却是低调,除了与几个密友往来外,几乎足不出户。
这日夫人林氏入宫见女儿,赵辟疆出门会朋友。
等赵辟疆回来,林氏就跟丈夫埋怨道:“女儿手上都有茧了。虽然王后贵不可言,但生活也太苦了一些。大王富有六郡,对大臣、宾客向来宽厚,多赏赐。何苦对自家人却这般吝啬?”
赵辟疆没有帮夫人说话,反而说道:“从今日开始,我们家也削减用度,放出去多余的奴婢。省下的财帛都送去给王后。”
“呃。”林氏惊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辟疆叹了一口气,对林氏说道:“妇人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