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陈姐抱着滚烫的青铜包裹撞翻油灯,火焰在血泊中跳动。
晓晓眼中幽绿光芒暴涨,她看见无数黑蛇般的青铜能量啃噬着爷爷的心脏。
当赵卫东肩胛涌出泛着青铜锈色的血时,晓晓记忆深处突然闪回——当年握刀的手腕上有蛇形刺青。
包裹被灯油点燃,渗出青铜溶液般粘稠的液体,蜿蜒爬向垂死的老赵。
晓晓扑上去用身体挡住溶液,掌心瞬间灼出焦痕。
剧痛中她看见幻象:穿蓝布衫的女人被同款青铜刀刺穿,血滴在婴儿襁褓上。
包裹夹层突然撕裂,掉出一块褪色肚兜——上面绣着“囡囡”,浸着干涸的血渍。“砰!”
正:
陈姐的后背狠狠撞上那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腐朽的桌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桌面剧烈地倾斜!
“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撕裂了屋内绝望的嘶吼!桌上那盏昏黄的煤油灯被猛地撞飞!玻璃灯罩在空中炸开,细碎的玻璃碴如同死亡的冰晶,四处飞溅!滚烫的灯油泼洒出来,如同金红色的毒蛇,在半空中划出短暂而狰狞的轨迹,狠狠砸落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
“滋滋滋——!”
滚油与湿泥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烧声响!浓烈刺鼻的焦糊味和煤油味瞬间弥漫开来!而那一小团燃烧的灯芯,裹挟着残存的火焰,如同垂死挣扎的流星,翻滚着落入了泼洒开的灯油之中!
“呼——!”
橘黄色的火苗猛地窜起!如同被压抑了千年的恶灵,贪婪地舔舐着流淌的油脂和地面冰冷的潮气!火焰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跳跃、蔓延,勾勒出扭曲狂舞的光影,将这片被绝望和邪异彻底笼罩的狭小空间瞬间照亮!
光明与黑暗,在这一刻展开了疯狂的撕咬与吞噬。
跳跃的火光,如同舞台上最残酷的追光灯,无情地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的绝望——
炕上,老赵枯槁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抛甩,在冰冷的土炕席上剧烈地弹动、扭曲!那层覆盖全身的暗青色纹路已经彻底转化为一种近乎墨黑的色泽,如同活过来的、带着剧毒的藤蔓,疯狂地搏动、蔓延!它们爬满了他的脖颈,侵蚀了他的下颌,正向着太阳穴和天灵盖发起最后的冲锋!他的喉咙被彻底撕裂,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洞风箱被强行拉动的恐怖抽气声!浑浊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白上蛛网般的血丝狰狞密布,而那扩散开的灰白色瞳孔,却死死地、空洞地“盯”着屋顶无尽的黑暗,仿佛在与某个来自深渊的恐怖存在进行着最后的对视!那只攥着诡异青铜小刀的枯手,青筋暴起,如同冰冷的铁钳,依旧死死扣着赵卫东的手臂!
赵卫东半跪在炕沿边,巨大的身躯因剧痛和力量的对抗而剧烈颤抖!他的左手依旧死死按压着父亲弹动的肩膀,右手则死死捂住左肩胛下方!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溪流,正从他粗布褂子湿透的破口处汩汩涌出,沿着手臂、指尖,不断滴落在冰冷的地面,在跳跃的火焰旁汇聚成一小片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暗红!他的脸色惨白如金纸,豆大的冷汗混着血污和泥浆从额头滚滚而下,牙关紧咬,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痛苦闷哼!他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痛苦、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被至亲背叛、被命运无情玩弄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父亲那只紧握染血青铜小刀、布满墨黑色纹路的枯手上!
而晓晓——
晓晓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炕尾最黑暗的角落,剧烈的颤抖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石雕般的僵硬!她那双异常大的眼睛,此刻瞳孔深处那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被泼了滚油的野火,骤然暴涨!幽绿的光焰几乎要溢出眼眶,将她的整个瞳孔都染成一片非人的、冰冷的碧色!
在这幽绿光芒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
她看不见跳跃的火焰,看不见流淌的鲜血,看不见舅舅痛苦扭曲的脸!
她只“看”见——
无数条!无数条漆黑如墨、粘稠如油的“蛇”!它们从炕上爷爷那枯槁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钻出,又疯狂地钻入!它们纠缠着,翻滚着,发出无声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嘶鸣!它们贪婪地啃噬着爷爷的心脏!每一次啃噬,都带起一片墨色的涟漪,那涟漪扩散开,便是爷爷身体上疯狂搏动的墨黑色纹路!爷爷的灵魂,如同风中残烛,被那些墨色的“蛇”缠绕、撕扯,发出无声的、凄厉到极致的哀嚎!
她“看”见舅舅赵卫东肩胛下方那个被青铜小刀刺穿的伤口!伤口里涌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暗红色血液!那血液深处,竟然混杂着无数细微的、如同青铜锈蚀粉末般的暗绿色光点!那些光点如同活物,在血液中沉浮、闪烁,散发出与炕上那些啃噬爷爷心脏的墨蛇同源同质的、冰冷而贪婪的气息!
就在这幽绿视野捕捉到舅舅伤口中泛起的青铜锈色血光的刹那——
“嗡!”
晓晓的脑海深处,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开!一个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碎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血腥味,骤然闪现!
- 一只紧握着青铜小刀的手!
- 那手的手腕内侧!皮肤上!赫然刺着一个青黑色的、扭曲盘绕的——蛇形刺青!
- 刺青的蛇眼,是两点冰冷的、凝固的暗红!如同两滴干涸的、来自地狱的血!
-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无法捕捉任何背景!但那蛇形刺青的冰冷轮廓和那双暗红的蛇眼,却如同烙印,死死地刻进了晓晓的灵魂深处!
“啊——!”晓晓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嘶鸣,那幽绿的瞳孔剧烈收缩!蛇!是蛇!
“呃……嗬……嗬……”炕上的老赵,喉咙里的抽气声陡然变得急促而高亢,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喘息!他那双扩散的、灰白色的瞳孔,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竟然极其诡异地、缓缓地向下转动!那空洞死寂、却又带着非人贪婪和纯粹毁灭意志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
陈姐怀中!那个散发着暗红不祥光芒的粗布包裹!
就在陈姐被那冰冷死寂的目光刺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想要将那滚烫邪异的包裹甩开的瞬间!
老赵那只没有握刀的、布满墨黑色纹路的枯瘦右手!如同被那目光赋予了邪恶的生命,猛地向上抬起!五指箕张,僵硬如铁,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阴风,带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决绝无比地抓向那个包裹!那枯瘦如鹰爪的五指,指尖仿佛淬着来自九幽的寒毒!
“不——!!!”陈姐的尖叫声凄厉欲绝,巨大的恐惧让她本能地向后猛退!
“爹!!”赵卫东目眦欲裂,不顾肩头撕裂般的剧痛和奔涌的鲜血,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如同受伤的猛虎般扑了上去!他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抱住了父亲那条抓向包裹的枯臂!骨骼与枯骨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混乱!极致的混乱!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线的混乱中心!
那个被陈姐紧攥在手中、散发着暗红光芒、如同活物般滚烫的粗布包裹,仿佛被炕上老赵那抓来的枯手所吸引,又仿佛被地上跳跃的火焰所刺激——
包裹表面,靠近底部边缘、被刚才飞溅的滚烫灯油泼中的地方,那粗糙的土布,竟然在幽绿光芒和跳跃火光的双重映照下,诡异地……熔化了!
不是燃烧!是熔化!
如同高温下的蜡,又如同被强酸腐蚀!粗布的纤维扭曲、收缩、变黑,然后……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暗绿光泽的、如同冷却青铜溶液般的诡异液体,从那熔化的破口处,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沉重感,渗透了出来!
一滴……
两滴……
那暗绿色的粘稠液体滴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并没有像水一样洇开,而是如同活着的、沉重的软体动物,在泥地上艰难地蠕动、拉伸出细长的丝线!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鱼,蜿蜒着、执着地,朝着炕上那枯槁痉挛、散发着同源死亡气息的老赵爬去!
那粘稠液体爬过的泥地,留下了一道道微弱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绿色湿痕!
“天……天杀的……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陈姐看着手中包裹渗出的、如同活物般爬向老赵的暗绿液体,头皮瞬间炸开!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源自本能的、对未知邪恶的极端厌恶让她浑身冰凉!她几乎是尖叫着,用尽全力想把这包裹扔出去!
可那包裹仿佛黏在了她的手上!那滚烫的灼烧感和一种诡异的吸力,让她手臂发麻,竟然一时无法甩脱!
“爷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蜷缩在炕尾角落的晓晓,那双被幽绿光芒彻底占据的瞳孔,猛地锁定了地上那几道蜿蜒爬向爷爷的暗绿液体!她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一种超越年龄、超越恐惧的、近乎悲鸣的嘶喊!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只有一种源自血脉深处、被青铜邪力强行唤醒的、近乎本能的守护冲动!
晓晓小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炕尾扑了下来!她完全无视了地上跳跃的火焰和冰冷的泥泞,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扑向那几道即将触及炕沿的暗绿液体!
“晓晓不要——!”陈姐和赵卫东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
晚了!
晓晓小小的身体重重地扑在了冰冷潮湿、混杂着血污和油渍的泥地上!她的双手,带着一种绝望的勇气,狠狠地、死死地按在了那几道散发着不祥暗绿光泽的粘稠液体之上!
“嗤——!!!”
一股刺鼻的、如同烧焦皮肉混合着金属锈蚀的恶臭,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啊——!!!”
晓晓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