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墨看着追去的两人背影,眉头微蹙,低声问:
“莺莺,方才到底怎么回事?她们几个怎么会……”
话未问完,一个虚弱却带着亲昵的女声插了进来。
“莺莺,子墨,你们都在这里呢?”
众人转头,只见黎弱换了一身比平日隆重的衣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全妆,腮红鲜艳,却依然掩盖不住皮肤下透出的病态青黑。
她身边站着的大皇子,几日不见,周身那股阴郁偏执的气息竟似消散了许多,脸上带着罕见平和微笑,整个人显得和煦了不少。
二人连忙行礼:
“见过黎弱姑娘,见过大殿下。”
大皇子温和地抬手:
“免礼。”
黎弱一边回应着,一边飞快地给穆莺莺递了个眼色,带着询问。
直到看到穆莺莺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
随即借着有话要说,穆莺莺被黎弱拉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刘子墨识趣地留在原地照看物品。
黎弱在巷子内紧紧攥着穆莺莺的手:
“莺莺,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用手帕死死捂住嘴。
穆莺莺敏锐地察觉到黎弱的手冰凉得吓人,呼吸也比上次见面时更显急促浅薄,脸色在浓妆下依然透出灰败。
她反手握住黎弱的手,触感瘦骨嶙峋,心头一紧:
“黎弱!你的病……怎么看起来比之前更……?”
她的目光充满担忧。
黎弱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摆摆手,手帕快速收起,但穆莺莺眼尖地瞥见一抹刺目的暗红,是咳出的黑血。
黎弱喘息着,眼神近乎哀求:
“无……无碍!莺莺,听我说,我……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我快要撑不住了……”
她再次用力抓紧穆莺莺:“求你,务必在今天这场争味赛上,我们的计划,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求求你答应我!”
穆莺莺心头沉重如铅。她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无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力,不让计划出差错。”
就在这时,大皇子带着焦虑的呼唤声传来:
“弱弱?你在哪里?比赛快开始了。”
黎弱身体微僵,迅速松开穆莺莺的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病容,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来了,殿下!”
她最后深深看了穆莺莺一眼,随即转身,脚步虚浮却努力挺直脊背,朝着大皇子的方向走去。
穆莺莺望着黎弱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这黎弱,怕是病入膏肓了……”
突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好奇的声音从头顶的树上传来:
萧纪时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晃悠着一条腿:
“啧,何止是不轻啊?我看她那样子,像是……油尽灯枯了?”
穆莺莺被吓了一跳,抬头看清来人,有些无奈:
“三殿下?您……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树上?”
要不是这个树杈看起来纤细,她都要怀疑,萧纪时是不是在树上有个鸟窝住着呢。
萧纪时轻巧地跳下树,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
“咳咳,你懂什么,高处视野好,方便看戏嘛。不说这个了。”
他收敛了玩笑神色,正色道:
“莺莺,我记得你培育的草药品质都是顶好的,连太后的陈年旧疾都能缓解。黎弱姑娘,她的病当真就无药可医了吗?”
他看向黎弱和大皇子消失的方向,语气难得带上几分认真:
“大哥他这段时间在黎弱姑娘身边,才总算有了点‘人’气,像是回到了从前温润的模样。若是她这一去,我真怕大哥他……会彻底崩溃。”
“到时候怕才是人间炼狱,也有可能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穆莺莺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力感:
“殿下,草药终究只是草药,并非无所不能的神药。黎弱姑娘的情况……太过复杂特殊。”
她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若是我能培育出传说中的‘龙烟草’,以其霸道纯粹的生机之力,或许尚有一线希望为她续命,拔除病根。”
“可惜我倾尽全力,也只能培育出药效相近,温和许多的紫薇草,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痛苦,延缓……却无法阻止。”
她摇了摇头,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萧纪时试图安慰:
“你也已尽力了。生死有命,或许……这就是她的命数。”
穆莺莺却猛地摇头,眼神变得复杂:
“不,殿下,我怀疑这不仅仅是命数,更不像是单纯的病。”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怀疑:
“她的身体,积弊已久,五脏六腑皆被侵蚀。就我所观察的症状和脉象来看,更像是……中了某种极其阴毒缓慢发作的奇毒。”
“紫薇草能缓解表象,却解不了深植骨髓的毒素。”
“若无法知晓她所中何毒,找不到对应的解药……再好的草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徒劳无功!”
萧纪时闻言,脸上惯有的慵懒瞬间被震惊取代:
“中…中毒?!这怎么可能?!大哥的府邸守卫森严,黎弱姑娘本身也深居简出,与人为善……到底是谁?!竟如此处心积虑,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就在这时,醉仙楼内“哐啷——”一声震耳的铜锣声响起,宣告争味赛正式开始。
穆莺莺被锣声惊得回神,脸上闪过一丝仓皇,“糟了!时间到了!”
她顾不得再细说,匆匆对三皇子道:
“殿下,我得进去了!答应黎弱的事,我势必会做到,殿下若是无事,可来观赏这一出好戏。”
“那是自然,毕竟我可是醉仙楼的大东家,哪有自家办事不去的道理。”
萧纪时应了一声,看着穆莺莺提起裙摆,转身疾步奔向醉仙楼大门,摇头。
“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有活力?”
随即笑容逐渐消失:
“中毒,大哥……这潭水,比我想的还要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