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四人对她的予取予求,早已成了刻入骨血的凌辱。
便是她曾拼尽所有气力逃回现代,也终究被他们从时空裂隙中生生拽回。
细细想来 , 造成这种结果的症结无他,只因那四人权势滔天。
正是因为有滔天的权势,所以他们才能号令天下方士,掐断她所有归途,将她困在这片不属于她的时空里。
既然注定了要困在这方天地,那她何必再作无谓的挣扎?
她如今已是这万里江山的女皇, 为什么不能亲手撕碎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碾碎他们引以为傲的筹码,将这天下权柄真正攥进自己掌心。
也唯有如此 , 才能真正挣脱那道无形的囚笼。
···
“来人。”
殿内传出的声音算不上响亮,甚至带着刚哭过的微哑,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殿外几人耳畔。
越良泽几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宫女进来,却谁也不敢先开口,只定定望着榻边那道立着的身影。
沐雪苒转向候在一旁的宫女,十分平静道:“把小皇子带下去,他应该饿了。”
“是,陛下。” 宫女应声上前,轻轻抱起沐星辞,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殿门合上的刹那,沐雪苒才缓缓转过身,语气听不出喜怒问道:“我的舍利呢?”
越良泽的心猛地一缩,哑声开口道,“舍利已毁。”
厉行云上前一步,视线灼热地胶着在她脸上,“沐雪苒,你的世界再好,终究是回不去了,算我求你, 安心留下吧, 以往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 我愿意用一生来弥补你 。 ”
越良玉望着沐雪苒的眼神里,有三分痛楚,七分不解 ,“我真不明白 ,在这里,你是万人之上的女皇陛下,锦绣江山是你的,无上尊荣也是你的, 只要是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辰,我们也会为你摘来, 你又为什么非要离开。 ”
沈墨白立在稍远些的地方,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低哑的剖白。
“苒苒, 你爱不爱我, 恨不恨我, 已经不再重要,此生, 我只愿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 生同寝,死同穴。 ”
沐雪苒轻笑一声, 暗藏讽刺 。
任他们倾尽所有,想必也无法从她身上真正得到满足。
原来他们一直在掌控她,压制她,可实则,占据上风的那个人,也可以是她。
以往她总是想逃, 想躲, 可结果证明 , 在真正的强权面前 ,躲藏是最无用的。
竟然这些方法无法获得自由,那么她便换一种方式, 于是她缓缓抬起眼, 坚定的看向他们 , “我要你们手中的权利 , 我要做这云昭名副其实的女皇 , 而不是任你们摆布的傀儡 。 ”
“权利 ?”
“不错 ,帝王之权, 你们给么 !”
她的眼神太过笃定,他们心中齐齐一震,自然不会认为她只是在开玩笑 。
谁都清楚,她这女皇之位来得有多儿戏。
不过是因为越良玉与越良泽两方势力剑拔弩张,僵持不下,才仓促将她推到那个位置上,做了个平衡两方的幌子。
也正因如此,他们从未真正将她视作执掌天下的君主, 更何况她不过一介女子。
且说穿了,她的 “女皇” 之位 ,不过是个精致的头衔,朝堂之上的军机要务、民政举措,也从没有让她沾染过半分。
可此刻,她言外之意 ,分明是在索要实打实的权柄。
聪明如他们, 怎会看不明白?她要权,绝非是贪恋那九五之尊的虚名,说到底,还是想借着朝堂的势力,一点点挣脱他们的掌控。
“你真想要临朝参政?” 越良泽忽而一笑,“你可知你的女皇之位本就名不副实?就算我们真把权柄递到你手上,满朝文武又岂会服你?”
沐雪苒抬眸迎上他的视线,“那是我的事, 你们且说自己答不答应就行 。”
“我知道自己眼下根基浅薄,实力不足,但只要你们肯放权 ——我未必不能让这‘女皇’二字,落地生根,成为这天下真正的主。”
“你们用权势困我、锁我,那我便用权势与你们分庭抗礼,怎么,你们难道是真的怕了?怕有朝一日,我真能夺了你们所有的权,也来执掌你们的命?”
殿内的空气仿佛被这句话劈开一道裂缝,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越良泽几人脸上的神色同时一变,随后眼底混杂着危险与势在必得, 还有被激起的偏执与占有欲。
他们原以为她只是困兽犹斗,却没料到她竟有这般破釜沉舟的野心。
这份带着锋芒的反抗,非但没有让他们恼怒,反而像火星落进了干柴堆,瞬间点燃了他们骨子里的征服欲。
她越是想挣脱,他们便越想将她牢牢攥在掌心;她越是想掌权,他们便越想看看,这只被他们圈养的雀鸟,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沈墨白率先应下,毕竟在他心里 ,此约于他只有利,而无害。
“好, 苒苒,不过若是我答应了你 ,你也需要与我做寻常夫妻, 不得再抗拒我。 ”
越良玉与越良泽对视一眼 ,想着就算是他们给了她权利,她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 哪怕她当真发展出自己的势力 ,要脱离他们的掌控, 凭借他们几人的手段,联手之下覆灭也不过弹指之间, 何乐而不为呢。
“好 , 我们也应了, 但有句话得说在前头:我们给你权,任凭你折腾出多大名堂,除非你能光明正大地斩了我们,否则便必须心甘情愿地留下,断不可有半分逃离的念头, 而且这场赌约,只以十年为限 —— 十年内若你杀不了我们,照样得留下,且往后余生都得与我们以寻常夫妻相伴。”
沐雪苒知道很难, 但她真想试试 ,她也想做一次执刀人。 “好,我们击掌为誓!”
三记清脆的击掌声在殿中炸开,像三块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层层叠叠的暗涌。
·······
第二日, 金乌初升,第一缕曙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落在巍峨的皇宫之上。
沐雪苒踏入朝堂的刹那,殿内浮动的议论声像被无形的手掐断。
待她稳步走上台阶,在那把象征至高权柄的龙椅上坐定, 才有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寂静,“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回应的声音明显有些许的参差不齐。
“女帝怎么上朝了?”
“是呀 ,虽然她是陛下不错, 可到底是女儿身, 干政恐遭天下人诟病,动摇国之根基啊!”
“是呀·····也不知这两位君后是怎么想得·······竟真纵容她如此胡闹……”
细碎的议论像蚊蚋般嗡嗡作响,沐雪苒却忽然笑了。
龙椅的扶手被她指尖轻轻一叩,发出 “笃” 的一声轻响,殿内竟诡异地静了下来。
“诸位爱卿,” 她开口时,带着居高临下的从容,“今日是朕首次上朝,看诸位的样子,似乎对朕这个女帝,心中颇有异议?”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便从队列里站了出来。
“陛下息怒!臣等并非有意冒犯,只是……《礼记》有云,‘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女子主内,男子主外,此乃天经地义, 陛下身为女子,理当安居后宫,辅佐两位君后打理内务,何必亲涉朝堂,徒惹非议?”
他话音未落,另有几位老臣立刻出声附和,“尚书大人所言极是!陛下, 朝政并非儿戏 , 还是像以往一般, 让两位君后帮您处理更为妥当 , 依臣看, 您还是安居后宫打理内务吧。 ”
“臣等附议!”
沐雪苒指尖依旧叩着扶手,节奏不快,却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礼记》?” 她挑眉反问,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那诸位可知,《礼记》亦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若恪守所谓的‘天经地义’,能让边关的将士不受冻饿,能让灾区的百姓有粥可喝,朕今日便转身回后宫,绣一辈子的凤袍也无妨。”
而后她忽然前倾身体,斥道“可如今北境告急,南涝成灾,国库空虚,诸位爱卿既有此时间议论朕一个女子该不该坐在这里,不如说说, 你们打算如何救灾强国 ?”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大臣们,此刻竟无一人敢应声。
阶下的寂静里,沐雪苒的声音再次响起,“朕是女子不错,可朕更是这云昭的皇帝。从今日起,议论朕的性别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奏折写得够不够清楚,辖地的百姓过得够不够安稳, 若做不到功绩,又只会如妇人一般乱嚼舌根········” 她顿了顿,目光税利扫过众人,“那这官,不如让能做事的人来当。”
这女帝咄咄逼人, 倒是一副好口才 , 气势上也十分不凡, 完全能压得住朝臣 。
此时的殿内鸦雀无声,只有檀香依旧袅袅,缠绕着这位女帝初临朝堂时,便已显露的锋芒。
话音刚落,坐在沐雪苒身侧的越良泽忽然动了。
他身着墨色锦袍,却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地,“ 陛下圣明,臣夫愿誓死效忠陛下,辅佐陛下共守这万里江山。”
越良玉紧随其后,“臣夫附议, 陛下以女子之身,有此等魄力与远见,实乃云昭之幸, 臣夫今后也愿听从陛下差遣,绝无二心。”
文官之首的沈墨白,一直静立在侧,此刻也缓缓屈膝。
“臣沈墨白,愿以毕生所学,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 陛下既已登临帝位,便是天命所归,臣自当俯首称臣,恪守臣节。”
紧接着,厉行云大步出列,“臣厉行云,只认能护国安邦之主, 陛下方才一番话,字字句句皆在江山百姓,臣也愿率麾下将士,听凭陛下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四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先后臣服,朝堂上的风向彻底变了。
从今日起 ,女皇之令便是真正的帝令 。
“陛下心慈仁善, 视民如子,我云昭能有此国主真乃是大幸也!”
\"不错不错, 陛下刚刚警醒我等朝臣不可怠政,微臣在此拜服!”
····
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纷纷屈膝叩首, “臣等以后必定愿竭尽所能, 辅佐陛下,开创盛世, 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也多是忠于玉, 泽二王之臣,心中所想也不差多少,只是他们更相信自己效忠的二王, 不是那等会因一女子而误国之主。
竟然二王有意宠着女帝胡闹 , 他们陪着就是, 没有必要去触陛下霉头 。
而沐雪苒想要颠覆他们, 击败他们,仅仅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但欲速则不达,做事还需松弛有度,她蛰伏静待时机便是。
十年之约 , 她未必会输 ···所有人, 且都期待吧!看看她这个女帝 , 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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