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各独立师、地方部队,也都别闲着!
铁路给我扒了,桥梁给我炸了,所有通往北宁线的道路,给我布满地雷!
我要让敌人的每一辆运输车,都走得心惊胆战!
总之,一句话,让整个东北都乱起来,让敌人变成瞎子、聋子,让我们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干脆利落,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朝着敌人当头罩下。
“是!”众人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等等!”张浩云突然举手,他这个兵团副政委兼后勤部长的脸上,满是肉疼的表情
“林总,你这个打法……是不是太奢侈了?
李飞那个败家子,上次打辽中,一战就打掉了我们半个基数的炮弹。
这次四个主力纵队同时开打,这炮弹消耗……咱们的家底,经得起这么造吗?”
他这一问,说出了不少人心里的担忧。
黑虎纵队虽然今非昔比,兵工厂也在玩命生产,但家底毕竟还薄,跟财大气粗的国府没法比。
林楚生闻言,却笑了。他走到张浩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张,你这个财迷的毛病,是该改改了。”
他环视众人,正色道:“同志们,你们要记住一句话。
我们一野的兵,命比炮弹金贵!我宁可把炮弹打光,也决不能让我们的战士
用血肉之躯去填敌人的碉堡!这一年,我们缴获了多少?自己又生产了多少?
小丰满的水电站已经部分恢复发电,各地溪的钢铁厂,烟囱重新冒了烟!
我们就是要用钢铁和烈火告诉敌人,时代变了!我们打的,是现代化的战争,是钢铁的战争!”
“至于弹药补充,”
林楚生嘴角一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不用担心。
前面有几十万‘运输大队’的兄弟等着我们呢。我们只管敞开了打,打完了,就去找熊战辉主任报销!”
“哈哈哈哈……”
作战室里爆发出哄堂大笑,刚才那点凝重的气氛,被林楚生这句玩笑话冲得一干二净。
张浩云也嘿嘿笑了起来,挠着头:“明白了!感情咱们这是在做一笔大买卖,先期投入,后期连本带利收回来!”
“就是这个道理!”林楚生大手一挥,“都去准备吧!三天之后,我要听到你们的捷报!”
命令通过电波,雪片般飞向各个部队。沉寂了一年的东北大地,战争的机器再次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启动。
辽西,第一纵队指挥部。
秦峰放下电话,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看着眼前的纵队参谋长和几个师长,沉声道:“同志们,总指挥的命令都清楚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第一纵队,作为兵团的拳头
这次要打头阵,啃下秦岛这块硬骨头!”
秦岛,作为连接关内与东北的海上咽喉,此刻已是戒备森严。
城内与港口,驻扎着国府军两个军的庞大兵力:新编二十九军和王牌三十一军,总兵力超过八万人。
码头上,一艘艘白头鹰的运输舰正紧张地卸下军火物资
穿着美式军服的士兵在街上随处可见,给这座海滨城市带来了几分异样的繁华与紧张。
三十一军军部,设在一座原本属于脚盆商会的气派小楼里。
一九九师师长办公室,方振国正站在穿衣镜前,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崭新的美式将校呢军服。
铜扣擦得锃亮,领带系得笔直,肩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他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从一个朝不保夕的靖安军旅长
摇身一变成了党国精锐美械师的师长,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
“他娘的,白头鹰的衣服就是板正!比小鬼子那身黄皮子气派多了!”
他摸着顺滑的料子,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脸上却满是得意。
这身皮,代表的不仅是身份,更是实力。
他手下的兵,拿的是加兰德,开的是十轮卡,吃的都是牛肉罐头,这等实力
还怕他林楚生那帮泥腿子?辽中那一仗,在方振国看来
纯粹是熊战辉那个草包指挥无能,换了自己,绝不可能败得那么惨。
“咚咚咚。”
勤务兵在门外敲了敲门,探进半个脑袋:“师座,新来的军座让你去会议室开会。”
方振国脸上的得意瞬间收敛了几分,转为一丝不耐烦。
他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口,才慢悠悠地回道:“知道了,催什么催。”
勤务兵缩回头去,方振国心中却开始腹诽。
中央真是多事,临战前夕,非要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军长,来指挥他们三十一军。
原本的军长升任兵团副司令,大家伙都以为能在三个师长里提一个
结果倒好,直接空降了一个。
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这会,八成就是要给他们这几个地头蛇来个下马威,杀杀他们的威风。
他依稀打听到,这位新军长也姓林。
“林……”方振国咂了咂嘴,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股晦气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妈的,不会是林楚生的哪个亲戚吧?真是阴魂不散!”
他抓起桌上的美式大檐帽,用力扣在头上,大步向军部会议室走去。
三十一军会议室内,柚木长桌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和咖啡混合的浓郁味道,几个提前到场的将校低声交谈着,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闷。
方振国推门而入,故意把军靴踩得“咯噔”作响,引来一片目光。
他理都没理,径直走到属于自己一九九师师长的位置上
将那顶崭新的美式大檐帽往桌上一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上首,一个身形挺拔、面容沉静的中年将领抬起了头。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将官服,肩上的将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扫过方振国,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点小动作只是一只苍蝇嗡嗡飞过。
这人便是新任军长,林仙生。
方振国心中冷哼一声,最烦的就是这种装模作样的家伙,瞧着人五人六,肚子里不知道是草包还是坏水。
待到二十九军军长刘景治和其余几个师旅长陆续到齐,林仙生才不疾不徐地站起身。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
“我是林仙生,三十一军新任军长。客套话不多说,战时一切从简。”
他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便直入主题,拿起一根指挥棒,指向墙上巨大的作战地图。
“根据可靠情报,他们第一野战兵团,秦峰指挥的第一纵队
正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我们秦岛方向运动。兵锋所指,意图不言自明。”
话音刚落,方振国便嗤笑一声,那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军座,恕我直言,”他靠在椅背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区区一个纵队,七万余人,就想打我们秦岛?他秦峰是喝多了还是没睡醒?
我们这里可是两个整编军,八万多人,背靠大海,又有海军在侧,他拿什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