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玻璃早已破碎,月光透过空洞的窗口洒在倒塌的长椅和积灰的圣坛上,伐尔撒示意全斯停下,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一扇侧窗。
教堂内部比外观看起来要好一些,至少屋顶还算完整。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围坐在几支蜡烛旁,那个逃跑的女子正跪在一个中年男子面前,急促地说着什么。
男子有一头与女子相似的棕色头发,但已经夹杂着银丝,左眼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父亲,我差点被抓住!”女子的声音颤抖着,“如果不是那个人帮忙……”
“艾薇娅,我说过多少次了,现在外面太危险!”男子抓住女儿的肩膀,声音里混合着愤怒和担忧,“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
“但是情报必须送出去!”艾薇娅倔强地说,“北区的粮仓明天只有两个守卫,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城里的人都在挨饿!”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插话道:“马科斯首领,她说得对。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要么冒险一试,要么眼睁睁看着更多人饿死。”
马科斯,显然就是反抗军的首领,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在烛光的映照下,伐尔撒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疲惫和绝望。
“我们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怎么攻打得下粮仓?上次行动我们损失了八个人,现在连伤员都……”
“啪!啪!啪!”
突如其来的鼓掌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中回荡,所有人都像触电般跳了起来,迅速抓起手边能当作武器的东西——生锈的菜刀、削尖的木棍、几把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弓。
一个身穿黄黑色大衣的身影不知何时坐在了教堂内的椅子上,而且就在他们身边不到几米,黑色的牛仔帽遮住了他大半面孔,为他添加了一丝神秘感。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淡漠的眼神和银白色镜框的搭配,冷峻的外表让人看一眼就感到寒毛耸立。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马科斯惊怒道,显然被吓了一跳。
艾薇娅瞪大了眼睛:“是你!酒馆里那个……”
伐尔撒咧嘴一笑,然后看向马科斯,“看样子你们遇到了麻烦。”
马科斯警惕地盯着这群陌生人,目光尤其在伐尔撒半面遮掩的容颜下停留。“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女儿?”
“只是一群路过的海贼。”全斯懒洋洋地说,香烟在黑暗中明灭,“我对你们的计划很感兴趣,必要的话,我们会协助你们。”
一位满脸伤疤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审视着伐尔撒,“你知道帮助反抗军意味着什么吗?塔罗夫会把你和你的亲人折磨致死!”
伐尔撒笑容不变,“我没有亲人,只有一船共生死的伙伴。”
反抗军成员们面面相觑,艾薇娅突然冲到伐尔撒面前,绿色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你们能帮我们吗?求求你们!国王的士兵每天都在屠杀平民,他们把粮食都囤积起来,孩子们都在挨饿!”
伐尔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环视着教堂里的反抗军成员,他们中有老人,有妇女,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年。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饥饿和疲惫,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你们有多少人?”全斯问道。
“能战斗的不到五十个,”马科斯苦笑一声,“而且就像你看到的,我们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伐尔撒说道:“就凭这些,你们敢对抗整个王国的军队?勇气可嘉。”
“不是勇气,是绝望。”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咳嗽着说,“与其跪着死,不如站着亡。”
伐尔撒走到圣坛前,伸手拂去灰尘。月光透过残破的彩绘玻璃,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色彩。
“我直言了事,我们是外来的海贼,需要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伐尔撒双手交叉,踱步于灰尘弥漫的大厅,“我们看上了这个国家,想把它变成我们的领地。”
“你的意思是?!”马科斯突然惊怒起来,“让海贼来统治这个国家?!这和格罗夫五世有什么区别?!”
“有很大区别,”全斯的眼神仿佛可以看穿马科斯的内心,“我们毕竟是外来者,干扰一个国家的政权是被世界政府所禁止的,但是……”
全斯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人群,“如果是这个国家自己的政权更替,那么世界政府则不会过问,我们需要你们的协助,等我们拿下这个国家之后,名义上的统治者就是你们。”
马科斯苦笑一声,“被架空的傀儡吗?”
“可以这么理解,”全斯肯定了他的说法,“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而已,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自会扶持别的人上位,这个国家的覆灭已经成为定局。”
“好好想想,”伐尔撒发言,“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格罗夫五世下位之后,我们会取消那些不可理喻的税收制度。”
“武器装备由我们来解决,”伐尔撒重新坐回椅子上,“你们只需要找一个土生土长的人来做这个最后的国王就行了,作为我们来到这个国家遇到的第一个反抗势力,这是对你们的奖励。”
沉默成为教堂里唯一的声音,伐尔撒也没有催促,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我们……答应,”马科斯说出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仿佛卸下来什么沉重的担子一样。
“很好,告诉我关于这个国王的一切。”伐尔撒转身面对马科斯,声音低沉而坚定。
教堂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反抗军首领缓缓开口:“格罗夫五世登基五年,杀了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兄弟。他征收重税,强征壮丁,把反对者全家吊在城墙上示众。上个月,他因为怀疑一个村子藏匿反抗军,就下令烧毁了整个村庄,连孩子都没放过。”
艾薇娅的眼中噙着泪水:“我妈妈就是在那次……他们把她活活烧死在广场上,就因为她在教堂里给伤员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