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谍追了上来,指尖死死攥住徐妍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张靖泽哥哥……他去哪了?”
徐妍的手腕在她掌心冰凉,像一截没有温度的玉,始终没有回握。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那些光斑里仿佛能看见无数细碎的血色在流动。
徐谍看着她沉默的侧脸,心脏骤然缩紧,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撞进脑海,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你……吃了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街景突然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般晕开。汽车鸣笛变成青铜齿轮的摩擦声,行人的脚步沉沦为荆棘拖过地面的沙沙响,徐妍的身影在徐谍眼前扭曲、拉长,最终坠入一片猩红与墨绿交织的精神炼狱。
这里早已没有了星轨与青铜钟的残骸,只有粘稠如血浆的地面在缓慢蠕动。徐妍站在中央,墨绿色的长发疯长着缠绕住悬浮的意识碎片——那是张靖泽最后的形态,一个半透明的少年轮廓,正平静地看着她。
“妹妹……”徐谍的声音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徐妍眼底蛰伏的疯狂。偏执与占有欲如火山喷发,她猛地扑上去,指甲撕裂了张靖泽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竟在空中绽开成一朵朵娇艳的红花——像极了她们小时候在老宅后院种过的那种,父亲总说那是“生命最热烈的颜色”。
“我们……”张靖泽的声音没有丝毫痛苦,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释然,他抬手轻轻抚过徐妍因用力而绷紧的下颌线,任由她的牙齿咬进自己的脖颈,“我们都太清楚了,不是吗?”
温热的血顺着徐妍的唇角滑落,滴在她胸前,像极了小时候徐谍打翻牛奶盒时,溅在她衣襟上的奶渍。她贪婪地撕扯着,每一寸肌肤的剥离都伴随着意识的交融,张靖泽的记忆如潮水般回归并涌入(不是第一章,是更早以前):他第一次“穿越”而来时看到的徐谍,那个抱着牛奶盒缩在防空洞角落的小身影;他编造穿越故事时,徐谍亮晶晶的眼睛里映出的期待;他每次被徐妍的意识压制前,最后想到的总是“不能让她受委屈”。
“你看,”张靖泽的身影在血色中逐渐透明,他的手穿过徐妍的长发,指尖停在她心脏的位置,“我们从来都一样。”他的声音混着血沫,却异常清晰,“从分裂出来的第一天起,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她。现在这样,挺好的。”
徐妍的动作慢了下来,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吼,像是痛苦又像是满足。张靖泽的半张脸已经融进了她的肩膀,那些被撕裂的碎片正在她的皮肤下重组,形成新的纹路——那是他的执念与她的偏执交织的印记。
“她今天的牛奶,是草莓味的对吗?”张靖泽突然笑了,眼角却滚下一滴泪,“别让她等急了。”
当他的最后一缕意识被徐妍吞噬时,那滴泪恰好落在她的手心,滚烫得像要烧穿皮肤。徐妍低头看着掌心的泪滴,那里面映出的不再是绿发尖牙的怪物,也不是脆弱逃避的自己——那是一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翻涌着张靖泽的温柔,也沉淀着她自己的狠戾,最终都凝结成同一种东西:对徐谍病态到极致的守护欲。
精神世界的血色开始褪去,现实的街景重新拼接。徐妍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徐谍攥过的温度。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抚过自己的脖颈,那里没有伤口,只有一种奇异的饱腹感在胸腔里蔓延。
徐谍还在看着她,眼里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同类才懂的、对极端情感的隐秘共鸣。
徐妍终于抬起眼,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是徐妍。”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妹妹泛红的眼眶上,像在承诺,又像在宣告,“他一直都在。”
阳光重新洒满街道,将两人的影子再次拉长,这一次,那影子不再像两条分离的伤疤,而是紧紧依偎在一起,如同某种共生的藤蔓,在无人看见的暗处,早已缠绕着渗入彼此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