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三秒，最终按下确认键。
“资本流向监控”模块的蓝光在他的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炸开——云州开发区的坐标最先亮起，像一颗被戳破的血珠，红色线条顺着资金走向蜿蜒延伸，穿过粤海港口，掠过东南亚几个模糊的城市轮廓，最终在开曼群岛的某个黑点上凝结成块。
他的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李会计颤抖着塞给他的 U 盘里，那些被加密的银行流水，此刻在系统推演下变成了会说话的活物。
在最底层的备注栏里，“拆迁户安置补偿”的字样被系统用猩红色框标了出来，旁边浮现出一行小字：异常资金占比 78%。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顾轻语的头像跳出来时，他刚好截完第三张关键截图。
“昭哥，我在市档案馆翻到了十年前的土地批文，你说的那家匿名公司……”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但被林昭打断了。
“先别出声。”他将截图加密发送后，用指腹抵着太阳穴，“把这些图存进你相机的隐藏文件夹，钥匙串第三颗珠子的暗格里。”窗外有麻雀扑棱着飞过，他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等我确认主谋是谁，再考虑曝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我明白，你是怕打草惊蛇。”顾轻语突然轻笑一声，“不过昭哥，你现在说话的语气，特别像我爸当年蹲守新闻线索时的模样——眼睛亮得吓人。”
林昭挂掉电话时，陈秘书抱着一摞档案袋敲门进来。
小伙子的额头上还沾着汗珠，显然是从档案室跑过来的：“林科，您要的近五年土地变更审批记录，连电子档都调出来了。”他摊开文件，指尖划过泛黄的批文，“您看这个，去年青东片区的工业用地转商业用地，审批章是区规自局，但后面附的评估报告……”
系统突然在他的视网膜上弹出提示框：【发现重复关键词：“恒通咨询”】林昭的呼吸一滞。
三个月前，他在处理开发区烂尾项目时，曾见过这家公司的名字——当时它是某国企的招标代理，现在却出现在六份完全不相关的土地变更案里，就像一根穿起所有珠子的线。
“小陈，把‘恒通咨询’的工商信息调出来。”他的声音平稳得像一块压舱石，但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西装下摆，“重点查股东结构，穿透到自然人。”
陈秘书应了一声，转身时撞翻了茶杯。
褐色的茶渍在“恒通咨询”的文件上晕开，倒像是某种诡异的地图标记。
同一时刻，在云州国际酒店顶层的套房里，李明杰捏着红酒杯的手突然收紧。
水晶杯壁发出细微的破裂声，他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资金监控预警，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老周，去查查李会计最近接触了什么人。”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没有回头，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地毯：“她昨天下午去过区政府，在三楼待了二十分钟。”他转身时，帽檐下的眼睛像两把淬毒的刀，“监控拍到她进了林昭的办公室。”
李明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个月前拆迁矛盾发生时，这个总缩在领导身后做会议记录的小科员，就像一根扎进他肉里的刺。
现在这根刺不仅没被拔出来，反而……他猛地把红酒杯砸向墙面，猩红色的液体顺着壁布往下淌，“把李会计处理掉。”他扯松领带，“今晚十二点前，我要她从云州消失。”
老周掏出手机按了两下，转身时风衣带起一阵风，把茶几上的会议记录吹得哗哗作响。
林昭的系统提示音在傍晚六点准时响起。
他正对着“恒通咨询”的股权穿透图发呆，视网膜上突然跳出红色对话框：【检测到敏感关键词：“李会计”“处理”】音频文件自动播放的瞬间，他的后背紧紧贴在了椅背上——是李明杰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沙哑：“……不留痕迹。”
办公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嗡声。
林昭抓起外套冲出门，路过陈秘书工位时扔下一句：“把股权图发到赵主任私人邮箱。”小伙子抬头时只看见一道风一样的影子，桌上的文件被带得散了一地。
赵主任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林昭推门进去时，对方正对着窗户抽雪茄，火星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小昭，你上次说的资金链……”
“不止是资金链。”林昭把手机里的音频音量调大，李明杰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赵叔，他们转移的不止是钱。”他点开股权穿透图，手指戳在最顶端的自然人名字上，“恒通咨询的实际控制人，是境外某基金会的理事。”
雪茄掉落在烟灰缸里，溅起几点火星。
赵主任的手指在桌面上急促地敲击着，突然抓起座机：“我现在联系市经侦。”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一把开了刃的刀，“你说李会计有危险？”
林昭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李会计的丈夫发来的消息：“林科，我媳妇下班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
系统的“危机预警”模块瞬间弹出三维地图，红色标记在云州西北角的郊区仓库区疯狂闪烁。
林昭把手机递给赵主任，转身时碰倒了茶几上的茶杯，水渍在“境外基金会”的字样上晕开，像一片血色的海洋。
“我去救人。”他扯松领带，从抽屉里摸出防狼喷雾塞进裤袋，“您让经侦的人跟我汇合。”
赵主任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烫得惊人：“带两个人去，别硬来。”
林昭跑下楼梯时，晚风夹带着铁锈味灌进领口。
他摸出银杏叶护身符，“稳”字被体温焐得发软。
系统的“资源兑换”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他快速滑动界面，最终停在“警犬训导员”的联系方式上——仓库区地形复杂，需要追踪气味的帮手。
郊区的夜晚来得早。
林昭的车停在离仓库五百米的土路上时，远处的路灯像几点鬼火。
他借着月光看清了路边的那辆车——黑色奥迪 A8，车牌尾数 007，是李明杰的专车。
引擎声渐渐减弱，他掏出手机给经侦队长发了条定位，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没动。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提示：【检测到仓库内有活体呼吸声，数量：2】
林昭蹲在灌木丛后，看着奥迪车的后视镜反射出自己的脸。
他慢慢摸出防狼喷雾，另一只手悄悄打开系统的“资源兑换”界面——这次，他要兑换的是“爆破专家”的临时联络权限。
仓库的铁皮门在夜风里发出吱呀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盯着那扇门，喉咙发紧，但突然笑了——这张网，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