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夏天现在是外来人员,先去消毒室溜了一圈儿才进去。
夏天找到新家时,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夏军正扛着饭桌往堂屋走,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
王玉梅戴着橡胶手套,正在冲洗灶台陈年的油渍。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尘土在空气中弥漫。
“妈,我住哪儿?”夏天看着忙活的两人,气喘吁吁地问道。
王玉梅头也不抬,用胳膊肘指了指右边的房间说道:“你房间在那儿,东西搬过去了,还没收拾。
我们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你先自己拾掇拾掇。”
夏天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墙角堆着还未拆封的编织袋,窗台上落了层薄灰。
行吧,她回来时还打算吃个大西瓜解解渴,妈妈的热汤面解解馋,此刻都化作泡影了。
没想到回家第一件事儿是先收拾自己房子。
但奇怪的是,没有了往日的唠叨与指责,这份突如其来的“自由”反倒让她有点儿不适应了!
放下行李,她开始整理散落的书本和衣物,把自己原先的家具找地方摆好。
厨房忙完,他们卧室那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父母仍在忙碌。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看来,今晚的晚饭,又得自己动手了——不过,这或许就是新生活的开始吧。
正忙活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哎,摘葡萄去吗?”场里另一家一个和比她大两岁的姑娘跑她门口说道。
辫梢还沾着细碎的饲料粉末,黑红的脸蛋上泛着兴奋的红晕。
“去,等我一下!”夏天慌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扯过挂在灶头的粗布毛巾擦干,顺手抓起墙角的面粉袋。
这个时节的晚风里,已经飘着各种熟透的水果香。
这个场子周围种了一大片葡萄地,穿过蜿蜒的田埂,大片墨绿的葡萄藤在暮色中铺展开来。
这是一片专为酿酒而生的赤霞珠葡萄园,深紫色的果实成串低垂,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说是摘葡萄,其实是偷葡萄,虽然院子里种的有马奶子葡萄,原主他们每年还是会偷一些这种葡萄回家吃。
别看这种葡萄个小,没多少肉,籽还大,但是味道非常足,只嘬那个味儿都比那些当水果吃的葡萄好吃。
只要不多摘,不浪费,地主家一般也不管。
路上闲聊时,夏天才知道眼前这个眉眼灵动的姑娘刚满18岁,是从老家嫁过来的新媳妇,名叫李云。
之所以早早不上学,是因为她们那教育不行。
“我们那的学校整个高中,三个年级加起来一共不到十个人,还全在一个班里上课。”
李云笑着比划,“高一坐教室最前边,高二坐中间,高三坐最后一排。
一位高中老师不仅一次要带三个年级,还要兼职带其他课程。
我们那数学老师还要顺带教物理和体育,语文老师还要教英语和音乐…
反正他们给哪个年级讲课时,其他年级直接自习就行。
所以我听人介绍能嫁到这边来,我就同意了,我就希望我孩子能有一个好的教育环境…”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葡萄地,看了一圈儿发现地主不在,便直接猫着腰钻进葡萄地,枝叶间漏下的阳光为她们披上金纱。
突然,夏天眼前一亮:“这儿,这有一棵白葡萄!”立马小声儿招呼李云。
不同于常见的深紫色,这串葡萄泛着透明的白绿色,在墨绿的藤蔓间格外显眼。
一般这种酒葡萄只有紫色的地主才收,而白葡萄一般都会直接让它们烂在地里。
俩人小心翼翼地剪下饱满的果串,生怕乱动碰到了四周的树枝。
很快,两个面粉袋就被塞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果香几乎要溢出来,两人提着袋子又鬼鬼祟祟跑了回去。
回到家,夏天把洗好的葡萄摊在桌子上晾好,水珠顺着果粒滚落,在桌面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甜蜜的香气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一只蜜蜂,“嗡嗡”地绕着葡萄飞。
厨房的铁锅里,面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她刚要喊父母吃饭,就看见王玉梅和夏军正挥舞着铁锹,在猪圈里忙得热火朝天。
看着满地的碎砖和扬起的尘土,便好奇地问道:“妈,这好好的圈,你这要改成什么?”
王玉梅直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我们这里的老板商量了,他建议我养鸡,回本快。我和你爸这不准备把猪圈改成鸡圈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雀跃,仿佛已经看到了满院扑棱棱的鸡群。
夏天望着母亲沾满泥土的双手,都不得不佩服王玉梅的决心。
这个一辈子与猪打交道的女人,骨子里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就像戈壁滩上的胡杨,只要有一丝机会,就能在风沙中开辟出新的生机。
灶台的火光映在葡萄串上,泛起点点晶莹,如同这场生活变革中闪烁的希望。
十月的骄阳还未褪去燥热,教室里却弥漫着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息。
当班主任抱着一摞试卷踏入教室时,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瞬间冲破天花板。
“不是吧!刚上课就摸底考?”前排女生攥着笔都在痛苦的哀嚎,后排男生则瘫在椅子上对着窗外的白杨树唉声叹气。
夏天摩挲着泛黄的草稿纸,在心底默默估算原主的真实水平。
整个楼层其他教室的哀嚎也是一阵高过一阵,她故意将几道原本能解出的数学大题空着,又在英语完形填空中刻意错了几处。
没办法,开学一个多月,正常上课的时间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正常人谁能保持住原来的成绩?
等成绩出来时要家长签字,王玉梅看着夏天略有下降的成绩,指甲深深掐进纸页,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才几天功夫,你这成绩怎么还下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