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柔肩头的青黑死气如同跗骨之蛆,在唐蜜儿翠绿蛊虫的拼命压制下,依旧顽强地盘踞着,让她绝美的脸庞失了血色,透出一种病态的柔弱。她靠在林青萝身上,幽潭般的眸子却固执地锁在何济身上,看着他抱着顾清欢那几乎透明的身体,看着他眼中那化不开的痛与偏执的坚定。
“柔儿,别硬撑。”何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他小心地将顾清欢安置在云初雪和楚晚晴支撑起的临时软榻上,确保那微弱的青光依旧萦绕着她后背的虚无伤口,然后大步走到南宫柔面前。他无视周围尚未散尽的硝烟和血腥,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几缕紫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
“东夷毒术冠绝天下,我信你。”他微微俯身,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刻专注得惊人,清晰地映着南宫柔苍白却依旧清冷倔强的容颜,“但毒蛇咬人,自己也会疼。让我看看,嗯?” 那语气,三分命令,七分诱哄,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痞气。
南宫柔苍白的脸上那抹极淡的红晕又深了些,她微微侧开脸,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清冷:“看…看什么…死不了…比你的顾姐姐…好多了…” 话虽如此,却并未阻止何济伸向她肩头伤口的手。
何济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伤口,而是在离肌肤寸许的地方悬停,指尖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融合了医道生机与测字术玄奥的金青色光芒。他眉头微蹙,仔细感应着那妖异毒素的脉络。“好霸道的蚀骨腐魂散,”他啧了一声,眼中却闪过智珠在握的光芒,“配了点西域曼陀罗花粉增其幻效?手法刁钻,可惜…遇到本侯爷了。”他指尖光芒流转,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精准地截断几缕毒素蔓延的细微路径。
“哼…”南宫柔身体微颤,闷哼一声,肩头那顽固的青黑竟肉眼可见地淡了一丝!她惊讶地抬眸看向何济。
“怎么样?本侯爷这‘金针渡厄手’的改良版,还入得了柔美人儿的法眼吧?”何济挑眉,嘴角勾起那标志性的痞笑,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比你的同归于尽优雅多了吧?” 他指尖光芒未停,继续梳理着毒素,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魅力。
“油嘴滑舌…”南宫柔低低啐了一口,但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些许,幽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和…依赖。
“何济哥哥偏心!”唐蜜儿不依了,撅着小嘴挤过来,翠绿的裙摆像只活泼的蝴蝶,“就给柔姐姐看!蜜儿刚才放了好多蛊虫,好累的!也要看!”她说着,就把白嫩嫩的手腕往何济眼前伸。
“就是就是!”慕容月也叉着腰凑热闹,杏眼圆睁,带着小富婆特有的娇蛮,“本小姐砸了那么多金符,胳膊都酸了!何济!你看着办!”她故意把“金符”两个字咬得很重。
柳如烟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温柔:“你们呀,就别闹他了,顾姐姐还…”她话未说完,但担忧的目光已经说明一切。
何济哈哈一笑,在南宫柔肩头轻点几下,暂时稳住毒素,然后极其自然地伸手,一左一右,轻轻捏了捏唐蜜儿气鼓鼓的脸颊和慕容月伸过来的手腕。“好好好,都有份!蜜儿小宝贝辛苦了,待会给你烤最甜的蜂蜜蛊虫吃!月儿大小姐劳苦功高,本侯爷给你写十首情诗,镶金边的那种!”他嘴上哄着,眼神却飞快地扫过柳如烟、林青萝,甚至角落安静站立的江映雪,“如烟姐姐的琴音护持,青萝妹妹的及时援手,映雪丫头的符箓救命…本侯爷都记在心里呢!回头一个都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嗯…好处就是…”他故意拉长语调,坏笑着环视众美,“本侯爷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桌‘群芳宴’,保证让你们吃得…神魂颠倒!”
“呸!谁要吃你做的!肯定难吃死了!”慕容月红着脸抽回手。
“何济哥哥就会哄人!”唐蜜儿嘴上抱怨,脸上却笑开了花。
柳如烟眼波盈盈,嗔了他一眼:“没个正经。”
林青萝抿嘴轻笑,江映雪虽然看不见,清冷的脸上也似乎柔和了一瞬。
这劫后余生的片刻调笑,如同暖阳,暂时驱散了笼罩在慕容别院上空的阴霾与悲痛。众美环绕着何济,担忧的目光在他插科打诨中化作了嗔怪、笑意和一丝丝甜蜜的无奈。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用他独有的痞帅与诙谐,维系着这摇摇欲坠却又无比坚韧的温情。
然而,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太久。
负责外围警戒的江疏月,脸色凝重地快步走来,手中长刀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何济,”她声音带着肃杀,“刚才那些死士只是第一波试探。外面…被包围了!人数至少是刚才的三倍!看装束和配合,是‘天机阁’叛徒和投靠新帝的江湖败类混编的精锐!他们布下了合击阵法,封锁了所有出路!”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
“天机阁的叛徒?”楚晚晴眼中寒光一闪,杀意凛然。
“哼,新帝老儿是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萧临渊握紧了拳头,牵动伤势,闷哼一声。
何济脸上的痞笑瞬间收敛,眼中锐利如刀。他松开逗弄唐蜜儿的手,站直身体,一股无形的气势升腾而起。“布阵?封锁?”他冷笑一声,带着睥睨天下的狂傲,“在本侯爷面前玩阵法?班门弄斧!”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院墙之外。虽然看不见人影,但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和隐隐传来的真气波动,如同蛛网般清晰地映照在他以测字术构筑的“心眼”之中。敌人的数量、大概方位、阵法的薄弱节点…瞬间了然于胸!
“疏月,你刀罡最盛,守震位!那里阵眼最虚,给我狠狠劈开一道口子!”
“晚晴,听风楼的身法配合蜜儿的‘迷踪幻影蛊’,袭扰离位,让他们自乱阵脚!”
“临渊,你和映雪守坤位,以不动应万变,映雪画符干扰,你伺机反杀!”
“月儿,把你那些压箱底的‘雷火霹雳珠’准备好,听我号令,往兑位人最多的地方砸!”
“如烟姐姐,劳烦你以琴音护持大家心神,别被幻阵迷惑!”
“青萝,柔儿交给你照看,用你的药气帮她稳住毒素!”
一条条指令,清晰、精准、快速地从何济口中吐出,如同战场上的将军,瞬间完成了排兵布阵。他智珠在握,算无遗策,将每个人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众美眼中异彩连连,被他这运筹帷幄的英姿深深吸引,心中的不安瞬间被强大的信心取代。
“那你呢?”南宫柔忍着痛,幽眸看向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何济嘴角再次勾起那抹痞气的弧度,眼中却燃烧着冰冷的战意:“我?当然是去会会这帮不知死活的…老朋友!” 他特意在“老朋友”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楚晚晴。楚晚晴会意,眼中寒光更盛——天机阁叛徒,是她必杀的目标!
“行动!”何济一声令下!
众人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按照指令扑向各自方位!江疏月长刀如龙,悍然劈向震位院墙!轰隆一声巨响,砖石飞溅,一个巨大的豁口出现!楚晚晴身影如鬼魅,带着唐蜜儿洒出的五彩蛊雾,瞬间没入离位阴影!慕容月掏出几个黑不溜秋、却散发着恐怖灵力波动的圆球,小脸兴奋得通红,只等何济号令!
何济本人并未立刻冲出,他深吸一口气,指尖金青色光芒暴涨,凌空飞速划动!一个复杂玄奥、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巨大古字——“破”!瞬间凝聚成形,散发着撕裂一切禁锢的锋锐气息!
“破!”何济低喝一声,凌空一点!
巨大的“破”字古篆,如同陨星天降,带着煌煌神威,狠狠砸向院外敌人阵法力量汇聚最强的乾位!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崩地裂!院墙之外,敌人精心布置的合击大阵,在“破”字古篆的轰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惨叫声、惊呼声、兵器断裂声瞬间响成一片!阵法的反噬之力让布阵的叛徒和江湖败类们气血翻腾,阵型大乱!
“月儿!就是现在!兑位!”何济厉喝!
“看姑奶奶的!”慕容月娇叱一声,卯足了劲儿,将手中那几个黑黢黢的“雷火霹雳珠”狠狠掷向何济所指的兑位人群最密集处!
轰轰轰轰——!!!!
比刚才更加恐怖的爆炸接连响起!火光冲天,雷蛇狂舞!恐怖的冲击波将兑位区域彻底化作一片炼狱!残肢断臂横飞,焦糊味弥漫!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内外夹击、精准爆破的雷霆一击,彻底打垮了包围圈的士气!缺口处,江疏月刀光如雪,疯狂收割!离位阴影中,楚晚晴的短刃和唐蜜儿的蛊虫神出鬼没!坤位,萧临渊如同受伤的猛虎,抓住机会便是一击毙命,江映雪的符箓更是让敌人防不胜防!
包围圈,瞬间崩溃!残存的敌人如同无头苍蝇,惊恐地四散奔逃!
就在这时!
一道极其黯淡、几乎融入夜色的身影,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些溃逃的叛徒和败类身后。
是花弄影!
她不知何时离开了别院,潜入了溃逃的人群。她的动作没有江疏月刀法的霸道,没有楚晚晴身法的鬼魅,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简洁、高效、致命!
噗!噗!噗!
轻微的、如同割裂败革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边缘接连响起。每一次声响,都伴随着一道飙射而出的血线,和一个无声软倒的身影。她的目标极其明确——那些身上带有天机阁叛徒特殊标记,或者气息明显是带头者的家伙!她的刀,快得看不清轨迹,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抹过咽喉或刺穿心脏,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有纯粹的杀戮效率。
她如同在夜色中漫步,所过之处,血花无声绽放,生命无声凋零。那些溃逃的敌人,往往只感觉到颈间一凉,便已失去所有意识。恐惧甚至来不及在他们脸上完全浮现。
几个呼吸间,试图组织溃兵反扑的几名天机阁叛徒头目,以及几个凶名赫赫的江湖败类首领,已然全部变成她脚下冰冷的尸体。她黑色的劲装上甚至没有沾染多少血迹,依旧是那副冰冷、沉默的模样。
当最后一个目标在她刀下无声倒下时,花弄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阴影,几个起落,便回到了慕容别院的墙头。她轻盈地落下,如同一片羽毛,站在何济不远处,冰冷的目光扫过院中,确认安全后,便抱着她那柄薄如蝉翼的短刀,沉默地靠在廊柱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收割与她毫无关系。只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无声地诉说着她刚才的杀戮是何等的干净利落,何等的…血洗!
“嘶…”慕容月看着花弄影那平静无波的脸,再看看院墙外隐约可见的遍地尸骸,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影姐姐…好可怕…”
何济却笑了,他看向阴影中的花弄影,眼中满是欣赏,朗声道:“影儿,干得漂亮!干净利落!回头本侯爷请你喝酒!最烈的烧刀子!”
花弄影冰冷的眸子瞥了何济一眼,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抱着刀,将身影更深地藏进阴影里。但那紧绷的嘴角线条,似乎微不可察地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危机彻底解除。何济智勇无双,指挥若定,众美各展所长,配合默契,尤其是花弄影那如同艺术般的致命杀戮,彻底瓦解了叛党的包围圈。
何济转身,再次走向顾清欢。众美也围拢过来,紧张地看着那依旧被微弱青光萦绕、生机渺茫的身躯。何济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顾清欢的脉搏,试图感应那丝微弱的生机。
就在这时!
一直抱着酒葫芦、蹲在角落默默观察的邋遢老者,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了!他死死盯着顾清欢后背那虚无伤口边缘——在那湮灭黑气与古籍青光、玉玺微光的交织处,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暗金色星点,此刻竟然再次浮现!而且,这一次,它不再闪烁,而是如同一点微弱的火种,极其顽强地、持续地亮着!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神圣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