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可以是长子,但不是嫡子。”
“如果雄英还在,他连长子都不是。”
“看来你仍不明白。”
朱标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个愚蠢的女人,到此刻还不懂父亲的心思吗?
她自己想死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拖累儿子吗?
“明白?臣妾要明白什么?”
吕氏一脸茫然。
“不明白也罢!等我走的那天,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朱标被那愚蠢女子的言语逗笑,随即点头应允。
吕氏闻言,只觉头脑轰鸣,一片空白!
同行?何意?
朱标之意已明,竟是欲让她陪葬!
殉葬之俗,源远流长。
值得一提的是,大明殉葬之制终在明英宗朱祁镇时废止,此君临终前立此新规,倒也算善举一件。
然洪武年间,殉葬之俗依旧盛行。
非所有嫔妃皆需陪葬,唯有育有子嗣者,方可保命。
无子嗣者,皇帝崩后,唯有一死。
如太祖朱元璋驾崩,陪葬嫔妃多达四十六人,皆无子嗣之辈。
朱标若逝,吕氏若无子嗣,陪葬尚可理解。
但吕氏已为朱标诞下三子,幼子尚不足两岁!
她万未料到,朱标竟有让她陪葬之意!
朱允炆与朱允熥分别受封为王,此事迅速震动朝野,诏告天下,声势浩大。
消息如野火燎原,自应天府迅速扩散,各大藩王亦相继获悉。
一时之间,藩王们皆困惑不解。
朱允熥封王尚能理解,连长子朱允炆亦直接封王,这是何意?
太子乃朱标,未来的。
朱允炆则是未来的大明储君。
何以直接封王,令其就藩?
此等举措,实在费解。
消息亦传至汉中府。
朱松一家闻讯,皆惊愕不已。
太子朱标身体状况,老爷子心知肚明。
此时为朱允炆兄弟封王,意味着什么?
即便太子不在,老爷子亦不会从朱标之子中择继承人,而将目光投向他子!
当然,世事无绝对。
同样是藩王之选,老爷子本可再度青睐朱允炆或朱允熥。
然而此刻册封此二人,实属多余。
其背后深意,颇为引人遐想,令人不禁沉思。
尤为震惊者,当属朱松。
他深知历史走向,即便此刻种种努力皆为改写那段过往,阻朱允炆再登储君之位,乃至抹去建文帝之存在,但在朱松筹划中,成效亦不应如此之速!
毕竟,朱标尚且健在。
老爷子此举,岂不畏触怒这位太子?
不对!
老爷子对长子关爱有加,此决策断非他一人之意!
或许,正是太子本人所提!
转念间,朱松已大致猜透缘由。
历史上,朱标猝然离世,或许未及安排身后继位之事,更遑论向朱元璋建言。
若非他出手,使朱标延寿至今,朱允炆或已成皇太孙!
是他赋予了朱标抉择与思考的时间。
此决定,应是太子自选!
朱松思维敏捷,已猜得不离十。
不仅朱松,连周贵妃与徐妙锦亦已猜到大概。
太子朱标定是欲让老爷子于诸子中择一立储,故而促使老爷子直接封其二子为王。
此信号之明确,毋庸置疑。
但凡心智尚全者,稍加思索,便能领悟。
同样洞悉此意的,还有北平府的燕王朱棣。
……
北平燕王府内,姚广孝伴朱棣阅朝廷新至诏书。
诏书有三:诏曰、制曰、敕曰。
诏曰,普告天下,各地州府皆需张贴。
制曰乃朝廷对官员的内部指令,不为百姓所知,更不会公开张贴。
敕曰则针对个人或小众群体,范围有限。
册封藩王之事,必广而告之天下。
消息抵北平,燕王朱棣惊愕不已。
“速为本王解析,父皇之意究竟如何?”
朱棣特邀姚广孝自庆寿寺至,欲闻其见解。
他心中已略有所悟,只是难以置信。
此刻封朱允炆与朱允熥为王,意味着即便长子不在,新太子亦将自藩王中选出。
“殿下心中已有数?”
“太子恐命不久矣,汉王朱松亦无力挽回大局。”
“陛下欲于诸子中择新储君。”
姚广孝笑言。
“如此,本王之机终至!”
朱棣内心激动不已。
非是他心狠,实乃唯长子亡,他方有望登位。
“或许吧。”
“但殿下勿忘,陛下诸子众多,您之上尚有二哥与三哥。”
“即便太子薨逝,依陛下之规,首选应为嫡二子秦王朱樉。”
姚广孝提醒道。
“不可能!”
“老二岂有此能?除非父皇疯癫,否则怎会传位于他?”
朱棣断然拒绝秦王朱樉。
此人若为帝,岂不荒谬?
“即便秦王不足,那晋王朱棡呢?”
“若略过晋王,为何不能略过你燕王,而选其他皇子?”
姚广孝毫不留情地反驳。
“那又怎样?藩王之中,谁能比本王更适合掌管大明江山?”
朱棣不屑冷笑。
“汉王朱松呢?”
姚广孝突然问道。
朱棣面色骤变!
“殿下是否仍视汉王朱松为沉迷修道炼丹之辈?”
姚广孝紧盯着朱棣变幻的脸色,再次提醒。
“你是说,父皇会选择老九为继承人?”
朱棣一想到此,双眼微眯,杀机隐现。
“目前看来,此可能性甚大!”
“朝廷欲在江南、东南及两广仿西北两府模式设立经济特区,为何北平却被排除在外?”
“大明北疆,难道不应发展吗?”
姚广孝此言一出,朱棣脸色大变。
对于朝廷增设经济特区之事,朱棣已知晓,但他未曾料到北平竟不在其列。
“若新设特区亦如西北两府般成功,后果将如何?”
姚广孝接着问道,朱棣再难保持镇定。
朱元璋:吾与标儿欲往汉中,尔等速拟方案!
若新增特区亦能如西北般成功,不仅证明老九治国之才,更将赢得大量民心。
老九在西北之威望,已令朱棣倍感压力。
他自问,在封地内的口碑与威望,远不及老九,即便他仍在努力,亦难以企及。
“本王该如何应对?”
沉默片刻后,朱棣凝视姚广孝问道。
难道他要就此认命,承认自己不如老九?
这绝非他燕王朱棣的作风!
那个位置,他誓在必得!
他始终坚信,唯有他才能使大明更加强盛!
“其实,焦急者并非殿下一人。”
“汉王崛起,将触动多方利益,尤以儒家士人为甚。”
“这或许正是殿下应把握之机!”
“若殿下能与儒家建立良好的关系,或许能获得与汉王朱松相抗衡的力量。”姚广孝缓缓言道。
他并不赞同朱棣一味模仿汉王的发展之道,那不过是重蹈他人旧辙,且成效远不及对方。
朱棣欲扭转局势,亟需一强援,儒家文官最为合适。
“你提及朝廷的儒家士人?本王与他们素来不和,他们平日对本王的刁难还少吗?”朱棣面色不悦。
那些文官在朝堂上,不仅针对汉王朱松,几乎所有藩王皆可能成为其弹劾对象。
朱棣亦曾因琐事遭其弹劾。
今要他向这些文官低头合作?
何其荒谬!
“殿下莫急!”姚广孝安抚道,“敌人的敌人即为友。
往昔,贫僧亦不会建议你与文官合作。
但今非昔比,你们需互为盟友,因有共同利益。”
“汉王朱松欲改革经济,首当其冲的是儒家利益,他们必不会坐视不管。”
“正因如此,他们定会乐意与殿下联手。
只要殿下能承诺……”
姚广孝耐心劝说。
时光飞逝,数月转瞬即逝。
一切均按朱松计划稳步进行。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四月,朱标已多活一年,余日对他而言,愈发珍贵。
“父皇,好消息!从西安府至应天府的水泥路已全线贯通!”朱标匆匆至御书房,向朱元璋禀报。
“哦?至西安府的水泥路建成了?”朱元璋闻言,眼中闪过光芒。
“父皇,可否尽快安排前往汉中?”朱标急切问道。
长久以来,去汉中府的念头一直萦绕心头,从旧岁延至新岁,生命时长未知,唯愿生前无憾。
“嗯,咱们需细细筹划,待此次之后,再定行程。”
“对了,近日又要,你的身体能否承受?”
朱元璋每年春暖之际,总会组织一场,携朱标及幼皇子们,连同文武百官共襄盛举。
然而,自洪武十五年马皇后仙逝,他的之行已大为减少,数年难得一遇。
去年春日,原拟,因朱标病笃而作罢。
今年之猎,实因朱权欲赴藩前,再共猎一场,朱元璋欣然应允。
他深知,朱权此去藩地,父子相见之日愈稀,或许一年难逢一面。
故而,朱元璋应允了朱权的请求。
老爷子欲,众人自当配合,地点依旧选在应天府城外那些适宜驰骋的山林。
猎场需提前整备,开路除草,务求皇家体验上佳。
若猎场内有野兽出没,亦需谨慎处理。
寻常兽类任其自在,但如豺狼虎豹之类猛兽,则须预先清除,以免惊扰圣驾。
此外,还需从四方搜集野兔、野鹿,乃至野猪等野生动物,放入猎场。
同时,派专兵围猎场,以防闲人擅入,亦防野兽逃逸或误入。
“父皇宽心,孩儿届时不过凑趣,绝不逞强。”
朱标连忙保证。
“好,那就待此次结束,送老十七赴藩后,再议汉中府之行。”
朱元璋含笑颔首。
次日,诸事皆备。
早朝结束后,朱元璋携朱标及众皇子,并一众文臣武将,直奔郊外皇家猎场。
尽管年岁已高,朱元璋的身体依旧硬朗,仍能拉动三石弓,骑射功夫未曾荒废。
想当年,他也是冲锋陷阵的猛将,这才打下了大明广阔的江山。
近来服用了老九送来的丹药,他更觉仿佛重回青春,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打猎对他而言,自是游刃有余。
不久,众人抵达猎场。
朱元璋于队前发表开场词,简述猎规,承诺猎物丰者将获重赏。
众人高呼皇上威武,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