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漆黑如墨,只有远处的灯塔和游艇的灯火在水面上划出零星的光痕。我们租了一艘小型摩托艇,老张负责驾驶,发动机的轰鸣被海浪声掩盖。少女塔(K?z Kulesi)孤零零地矗立在海峡中央,这座十二世纪的石塔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灰白色,像一柄插在海中的古剑。
艾玛坐在船头,海风将她的金发吹得凌乱。她手里攥着那枚刻有“郑”字的铜币,低声道:“阿依莎说,这枚钱币是奥斯曼宫廷的通行证,能打开塔底的密道。”
老邻居检查着防水手电和工具包,眉头紧锁:“但维克托的人可能已经上岛了。”
我看向远处那艘灯火通明的游艇——“黑海女王号”正停泊在距少女塔不到五百米的海面,甲板上人影晃动。
“抓紧时间。”我拍了拍老张的肩,“绕到塔的北面,那里应该有码头。”
摩托艇熄火,悄无声息地靠上塔基的石阶。潮湿的苔藓让石阶滑腻难行,我们贴着墙壁,避开塔顶可能存在的监控。
塔底有一扇锈蚀的铁栅门,锁孔早已被海水腐蚀。艾玛掏出铜币,塞进锁孔旁的凹槽,轻轻一转——咔嗒一声,门开了。
“奥斯曼人的机关还真讲究。”老张嘀咕。
门后是一条螺旋向上的石阶,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和霉味。我们打着手电,小心上行。塔内墙壁上刻满古老的阿拉伯文和奥斯曼帝国的徽记,偶尔还能看到模糊的中文刻痕——那是几个世纪前,中国使节留下的印记。
爬到第三层时,老邻居突然停下,手指按在墙上的一道裂缝上:“听。”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俄语的交谈声。
“维克托的人。”我压低声音,“他们从正门进来了。”
我们屏息静气,等脚步声远去,才继续向上。塔顶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一个鎏金木箱,箱盖上赫然刻着“大明永乐年制”!
“就是它!”老邻居快步上前,却被艾玛一把拉住。
“等等。”她指着地面——石砖上有几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线,“压力感应机关。”
老邻居蹲下身,从工具包里取出镊子,小心地拨开细线。木箱的锁是一个精巧的九宫格铜盘,每个格子上刻着不同的星象图。
“需要密码。”他皱眉。
艾玛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阿依莎给她的奥斯曼文笔记。她快速浏览,然后指向铜盘:“按‘青龙七宿’的顺序转动。”
老邻居依言操作。随着最后一声轻响,箱盖缓缓弹开。
箱内铺着暗红色的丝绸,上面躺着一柄长剑。剑鞘乌黑,镶嵌着翡翠和青金石,剑柄缠绕着金丝,剑格上“永乐御制”四个字清晰可见。
“郑和时期的御赐宝剑……”我伸手去取,却被一声冷笑打断。
“放下它。”
门口站着维克托·伊万诺夫,他身后是五名持枪的手下。这个俄罗斯寡头穿着定制西装,灰白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
“中国人,”他缓步走近,英语带着浓重的口音,“你们总是这么……执着。”
老张挡在我们前面,拳头捏得咯咯响:“怎么着?想硬抢?”
维克托微笑:“我是合法收藏家,只是来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放屁!”艾玛突然开口,“这剑是中国皇室的礼物,你算什么东西?”
维克托的眼神冷下来:“抓住他们。”
枪声骤响!
子弹打在石壁上,火花四溅。我们迅速分散,老张抄起一根铁棍砸向最近的一名保镖,对方惨叫倒地。老邻居抓起木箱里的丝绸包裹住宝剑,塞给我:“走!”
艾玛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我这才知道她一直藏着武器——猛地掷向维克托。匕首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该死的!”维克托怒吼,“杀了他们!”
我们冲向螺旋楼梯,子弹在身后呼啸。下到第二层时,楼梯突然被炸断——是手雷!
“跳!”我拽着艾玛跃向下一层,老张和老邻居紧随其后。
一层大厅里,另一队人马正等着我们——是李敏和她的“国际刑警”小队。
“把剑交出来,”她举枪瞄准,“这是最后警告。”
艾玛冷笑:“演技不错,可惜你的翡翠镯子出卖了你——那是清宫造办处的工艺,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李敏脸色一变,刚要扣扳机,塔外突然传来警笛声。
“警察?”老张愣住。
“是阿依莎!”艾玛喊道,“她报了警!”
混乱中,我们撞开一扇侧门,冲向码头。摩托艇还在,但维克托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上船!”老张发动引擎。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
艾玛身子一颤,右肩瞬间被鲜血染红。
“艾玛!”我一把抱住她,跳上摩托艇。老邻居猛推一把,艇身堪堪避开子弹,冲入黑暗的海面。
摩托艇在波涛中颠簸,艾玛脸色苍白,靠在我怀里。我撕下衬衫下摆,死死按住她的伤口。
“没事……死不了。”她勉强笑笑,手指却紧紧攥着我的衣领。
老张将油门拧到底,艇尾在海面划出长长的白浪。后方,“黑海女王号”已经起锚追来,探照灯如利剑般刺破夜幕。
“甩不掉!”老张咬牙。
老邻居突然指向左岸:“去那里!苏丹老码头!”
我们调转方向,冲进一片废弃的船坞。生锈的货轮和破败的仓库提供了绝佳的遮蔽。摩托艇钻进一艘半沉驳船的阴影里,熄火静默。
“黑海女王号”的引擎声渐渐远去。
艾玛的呼吸越来越弱。我摸出手机,屏幕被海水浸湿,已经失灵。
“得找医生……”我声音发颤。
老邻居从工具包翻出一卷止血绷带:“先处理伤口。”
远处,伊斯坦布尔的灯火依旧璀璨,仿佛刚才的生死追逐只是一场幻觉。
我握紧那柄永乐宝剑,剑鞘上的翡翠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摩托艇在废弃船坞的阴影中随波摇晃,艾玛的鲜血已经浸透了我半边衬衫。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嘴唇失去了血色,在月光下呈现出可怕的青灰色。
\"得赶紧上岸!\"老张压低声音,手指紧紧掐着方向盘,\"再拖下去这丫头就完了!\"
老邻居从工具包里翻出最后一点止血粉洒在伤口上:\"最近的医院在贝伊奥卢区,但警察和维克托的人肯定都盯着那里。\"
我脱下外套裹住艾玛,她冰凉的手指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不去医院...找...阿依莎...\"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异常坚定。
老邻居猛地抬头:\"她说的对!阿依莎的祖父是军医,家里肯定有医疗设备!\"
摩托艇悄悄靠岸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们借着晨雾的掩护,扛着艾玛穿过无人的小巷。伊斯坦布尔的清晨带着海腥味和烤面包的香气,街角的面包店刚刚亮起灯,店主揉着眼睛拉开铁闸,对我们这几个浑身是血的行人视若无睹——在这座见惯风雨的城市,人们早就学会对异常保持沉默。
阿依莎的公寓在加拉塔区一栋奥斯曼老建筑顶层。当我们敲开她的门时,这位一向优雅的女教授只穿着睡袍,头发凌乱地散着,看到我们怀里的艾玛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进来!快!\"她侧身让开通道,声音压得极低,\"整条街的监控都被黑客入侵了,但不确定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