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弥漫着浓郁的土耳其咖啡香气,混合着某种草药的苦涩味道。阿依莎指挥我们把艾玛平放在书房的长桌上,迅速从壁柜里取出一个军用医疗箱。她剪开艾玛被血浸透的衣服时,我看到子弹在锁骨下方留下一个狰狞的伤口,边缘已经发黑。
\"子弹还在里面,\"阿依莎戴上橡胶手套,\"需要马上取出来。\"她抬头看我一眼,\"你们按住她,会很疼。\"
老张按住艾玛的双腿,我则固定住她的肩膀。当镊子探入伤口时,艾玛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我死死压住她,感受着她颤抖的身体和指甲陷入我手臂的剧痛。阿依莎的动作又快又准,当啷一声,染血的弹头落入金属托盘。
\"维克托用的是特制子弹,\"阿依莎边缝合伤口边解释,\"弹头有倒钩,专门用来增加杀伤力。\"她突然停顿,皱眉盯着取出的弹头,\"等等...这上面有标记。\"
我们凑近看,弹头上刻着一个微小的符号——三片羽毛环绕着一把剑。
\"范德维尔家族的徽记。\"老邻居倒吸一口冷气。
我猛地看向阿依莎:\"你不是说范德维尔在阿姆斯特丹吗?\"
阿依莎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想象的要团结。\"她快速包扎好伤口,转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沓文件,\"我查到些东西,关于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那把剑。\"
文件最上方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拍摄于1908年,画面中是几个身穿奥斯曼军服的男子围着一个打开的箱子,箱子里赫然是那柄永乐宝剑。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钥匙已找到,门将开启。\"
\"什么门?\"老张问。
阿依莎指向照片角落里一个模糊的符号——那是一个我无比熟悉的标记,和郑和罗盘上的一模一样。
\"郑和船队最机密的不是他们带回来的珍宝,\"阿依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而是他们发现的东西。这把剑是钥匙,指向某个地点...一个足以改变历史认知的发现。\"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阿依莎快步走到窗前,轻轻拨开百叶帘:\"警察...不,不是警察。\"她的声音骤然紧绷,\"是李敏的人。\"
老邻居迅速检查了弹匣:\"后门?\"
\"消防梯通向后巷,\"阿依莎抓起车钥匙,\"我开车引开他们,你们带着艾玛和剑从后面走。\"
\"太危险了!\"我抓住她的手腕。
阿依莎甩开我的手,从衣柜里取出一把手枪,动作熟练地上膛:\"这是我的城市,我知道怎么周旋。\"她突然苦笑,\"何况...这件事本就是我家族的责任。\"
楼下传来砸门声。阿依莎推着我们向后门走,在艾玛额头上快速吻了一下:\"坚强点,姑娘。\"然后转向我,\"去卡德柯伊区的老造船厂,找我叔叔哈桑。告诉他'新月与龙',他会帮你们。\"
我们刚爬下消防梯,前门就被撞开的巨响就传了过来。老张背着昏迷的艾玛,我和老邻居一前一后护着,钻进错综复杂的小巷。身后传来几声枪响,然后是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
卡德柯伊区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亚洲一侧。我们混在早高峰的人流中登上渡轮,艾玛裹着我的外套,靠在我怀里像个虚弱的洋娃娃。渡轮缓缓驶离码头时,我看到对岸加拉塔区升起一缕黑烟。
\"阿依莎...\"老邻居欲言又止。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把永乐宝剑现在就绑在我的小腿上,冰凉的剑鞘贴着皮肤,仿佛在无声地谴责。
渡轮靠岸后,我们按照阿依莎说的地址找到了那家老造船厂。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用土耳其文写着\"哈桑与子\",院子里堆满了报废的渔船零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正在修补渔网,看到我们进来,他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
\"阿依莎的朋友?\"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问。
我点头,低声说出暗语:\"新月与龙。\"
老人的表情变了。他迅速起身,示意我们跟他走进一间仓库。仓库里堆满木箱,空气中弥漫着桐油和鱼腥味。他移开几个箱子,露出地面上的暗门。
\"下面安全,\"他递给我们一盏煤油灯,\"有药品和食物。别出声,最近码头到处都是陌生人。\"
暗门下是一间简陋但干净的地下室,有简易床铺和医疗用品。老张小心翼翼地把艾玛放在床上,老人检查了她的伤口,点点头:\"处理得不错,能活。\"他拿出几瓶草药,\"敷这个,退烧消炎。\"
\"阿依莎她...\"我忍不住问。
老人的手停顿了一下:\"我侄女很聪明,她会没事的。\"他看向我腿上的剑,\"那就是他们找的东西?\"
我解开绑带,将宝剑平放在桌上。煤油灯的光线下,剑鞘上的纹路清晰可见——那不仅仅是装饰,而是一幅微缩地图,线条组成海岸线与岛屿。
老人突然激动起来,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摸剑鞘:\"我父亲说过...奥斯曼帝国的最后一位苏丹曾密令寻找'龙之门',据说那里藏着郑和最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老邻居急切地问。
老人摇头:\"没人知道。但传说...那扇门后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某种知识,强大到足以颠覆世界的知识。\"
艾玛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我拧了条湿毛巾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简单的文物追索——我们正被卷入一个横跨六个世纪的巨大谜团,而代价可能是所有人的生命。
地下室唯一的通风口透进一缕阳光,灰尘在光柱中飞舞。老张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老邻居则仔细研究着剑鞘上的地图。我握着艾玛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做出了决定。
\"等艾玛脱离危险,我们就主动出击。\"我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不管范德维尔和维克托想要什么,我们都要比他们先找到那扇'门'。\"
老邻居抬起头,眼镜反射着煤油灯的光:\"但地图不完整,只有剑鞘上的这部分...\"
\"那就找到剩下的部分。\"我轻轻展开艾玛紧握的拳头——她的掌心还攥着那枚刻有\"郑\"字的铜币,\"阿依莎说过,这是钥匙。我猜,它不仅能打开少女塔的门...\"
\"还能解开这张地图的秘密。\"老邻居恍然大悟。
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我们瞬间安静下来。老人示意我们别动,自己悄悄爬上楼梯。几分钟后他回来了,脸色凝重:\"码头上多了很多生面孔,你们得在这里躲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