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
王面转过身,接着说道:
“一,核实张德明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特别是昨天傍晚。二,彻底清查他经手的所有药物流向,尤其是氯硝西泮,追查每一片药的去向。”
“三,重新梳理三位受害者的社会关系网,寻找与张德明或卫生院可能的、哪怕极其微弱的交集。四,扩大监控搜索范围,看他近期是否有其他异常行踪。”
“是!”众人精神一振,立刻行动起来。
困境之下,唯有更细致地挖掘。
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渐渐停歇。
天空依旧阴沉,湿漉漉的三合镇像一块吸饱了水的破布,沉重地喘息着。
假面小队成员各自忙碌,王面则独自在房间内,将所有的线索、照片、报告在桌上铺开,如同面对一盘错综复杂的死棋。
张德明那张脸,是唯一的突兀棋子,格格不入。
突然——
“滴!滴!滴!”
天平的终端和镇派出所转接过来的紧急通讯频道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队长,第四起!”
天平的声音瞬间紧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就在镇中心,老邮局后面那条死胡同。”
“死者身份确认,是镇小学的老师。现场和之前一模一样,脸没了。”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王面猛地抬头,银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昨天才他们才找过张德明,今天就再次出现新地受害人,而且地点选在了更靠近镇中心、更肆无忌惮的位置。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还是……
某种无法抑制的、变本加厉的疯狂?
王面猛地推开房门,冰冷的空气裹挟着雨后泥土的腥气涌入,却压不住他心底翻腾的寒意与怒火。
假面小队成员瞬间集结,无需言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杀意。
镇中心,老邮局后的小巷已被刺眼的警戒线封锁。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油脂烧焦的怪异气息,混合着雨后的潮湿,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脸色惨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守在巷口,看到王面等人出示的特殊证件,如同见到救星般让开道路。
狭窄的死胡同尽头,景象触目惊心。
一个穿着朴素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倒在血泊中,身体扭曲成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双手呈抓挠状僵在空中。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头部——整个面部,连同部分额头的皮肤和肌肉组织,被一种极其“干净”的手法剥离殆尽,只留下森白的颅骨、裸露的牙床和空洞的眼窝。
那空洞的眼窝里,凝固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惊骇,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景象。
暗红的血液浸透了身下的青石板,并在他头部旁边的墙壁上,涂抹出一个歪歪扭扭、线条却异常清晰的哭泣面具图案。
那扭曲上扬的嘴角,像是在嘲笑着姗姗来迟的调查者。
“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
檀香蹲在尸体旁,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颤抖,
“面部组织是瞬间被剥离的,手段和之前完全一致。没有挣扎伤,没有其他外伤。死者似乎是在极度恐惧中被瞬间剥夺了生命和脸。”
王面站在血泊边缘,他银灰色的瞳孔扫过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飞溅的血点分布、死者倒地的姿势、墙上那刺目的血面具……
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死者那惊骇凝固的空洞眼窝上。
王面蹲下身,无视了浓重的血腥,凑近死者头部那光滑得诡异的伤口边缘,那里地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微不可查的焦糊味。
“瞬间高温剥离……”
王面站起身,银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终于捕捉到了凶手的尾巴。
这绝非普通人类的手段,但为何如此微弱?
如此善于隐匿?
“张德明在哪?”
王面突然问道。
天平立刻操作终端,片刻后回答道:
“他的手机信号还在卫生院,定位显示就在他的诊室里。”
卫生院内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混合气味。
此刻临近中午,病人不多,显得有些安静。张德明的诊室位于走廊尽头,房门紧闭。
“砰!”
月鬼没有任何客套,蕴含着力量的一脚直接踹开了诊室那扇并不算坚固的木门。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张德明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手里捧着一个搪瓷缸,似乎正准备喝水。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搪瓷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和茶叶泼了一地。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门口煞气腾腾的假面小队众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镜都歪到了一边。
“你……你们……又……又干什么?”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紧贴着椅背。
王面一步踏入诊室,看向张德明那张惊惶失措、但依旧完好无损的脸。
“刘老师死了。”
王面的声音如同寒冰坠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向张德明,
“就在刚才,在老邮局后面。脸,被剥了。”
“什……什么?!”
张德明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刘……刘老师?不、不可能,我不知道。我一直在诊室,真的!护士可以作证!我刚看完最后一个病人……”
张德明眼神充满了茫然和极度的恐惧,继续说道:
“警察同志,你们到底怀疑我什么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刘老师……刘老师他怎么会……”
他的恐惧和茫然无比真实,完全不像作伪。
几轮高压逼问下来,张德明的表现和昨天在砖窑如出一辙——
惊惶、否认、对自身情况的茫然,以及对新发生的惨案表现出真实的震惊和恐惧。
他的不在场证明通过护士已经证明。
王面死死盯着他,时间神墟的力量运转到极致,试图从张德明身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或精神异常。
然而,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的恐惧和一种深沉的、连张德明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那张脸,在银灰色的视野里,普通得令人绝望。
没有破绽。
任务再次陷入冰冷的僵局。
凶手仿佛一个无形的幽灵,在制造了新的血腥之后,又一次消失在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