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混杂着百姓们狂喜后的粗重喘息。
人头滚落在地,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钱大人和孙德胜的方向。
两人的腿肚子一阵发软。
姜星河对那颗人头视若无睹,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刑场上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官吏。
那目光所及之处,官员们无不低下头。
冷汗涔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视线定格在人群中一个瑟瑟发抖的胖子身上。
那是丰裕县的县丞。
此刻他正努力地缩着脖子,试图将自己庞大的身躯藏在别人身后。
恨不得当场遁地消失。
“你。丰裕县县丞,出列。”
县丞浑身一哆嗦,差点尿了裤子,两腿发软地挪了出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像捣蒜。
“下……下官在!下官在!大……大人饶命!下官……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
“从即刻起,丰裕县知县一职,由你暂代。”
“啊?”
县丞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肥硕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仿佛听到了什么比杀了他还可怕的消息。
让他接这个烂摊子?不想死啊!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下官万分愿意!”
县丞吓得一个激灵,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忙又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下官定当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记住。丰裕县,离徐州很近。“本官的眼睛,会一直盯着这里。若是让我知道,你敢有任何懈怠,或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伸出穿着黑靴的脚。
轻轻地在那颗死不瞑目的知县人头上,碾了碾。
县丞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一股尿意直冲天灵盖。
那只靴子仿佛就踩在自己的脑袋上。
“下官不敢!下官万万不敢!请大人放心!下官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负大人嘱托!”
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就见了血。
姜星管不再理会他,径直转身,带着一众亲卫。
在一众百姓敬畏交加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返回了县衙。
……
夜。
县衙大堂之内,灯火通明。
姜星河端坐主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堂下,站着他此行带来的几名心腹幕僚。
气氛有些凝重。
“都说说吧,对下一步去徐州,有什么看法?”
“大人此番丰裕县之事,虽说大快人心,但也等同于彻底得罪了朝中那帮人。我们接下来去徐州,恐怕会寸步难行啊。”
“怕个鸟!主公,末将以为,咱们就该像今天这样!谁敢挡路,就一刀砍了!徐州那些官,我看也没几个干净的!一路杀过去,看谁还敢不服!”
“莽夫!你懂什么!徐州不比丰裕县,那里水深得很!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背后都是京城里的大人物,真要都杀了,你这是想逼着主公造反吗?”
“你!”
“好了。杀,是手段,不是目的。我此去徐州,不光是为了整肃吏治。我要在徐州,建一个‘经济特区’。”
几个幕僚面面相觑,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姜星河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徐州的位置。
“徐州地处要冲,北通大乾,北接大楚。我要以此为据点,开放商路,组织我们自己的乾楚贸易。办我们自己的事!”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整顿吏治了,这是要另起炉灶。
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建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独立王国!
“此事,阻力会非常大。徐州的世家大族,盘踞的商会,还有当地的驻军,都不会轻易让我们插手。更别说,京城那边,一旦得到风声,弹劾的奏折怕是会堆满陛下的龙案。”
“所以,我们才要快。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用雷霆手段,先在徐州站稳脚跟!谁敢伸头,就砍掉谁的头!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大势已成!”
“至于京城……”让他们弹劾去吧。只要我们手里有钱有兵,皇帝老儿也得掂量掂量!”
……
次日清晨。
姜星河一行人收拾行装,离开了丰裕县。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姜星河掀开车帘,看着窗外。
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
放下车帘。
这样的根基,太脆弱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会成为最忠诚的力量。
徐州,我来了。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与此同时,在丰裕县城内一处隐秘的宅院里。
钱大人和孙德胜正凑在一起,两人熬了一夜,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神情却异常亢奋。
在他们面前的桌案上,一份刚刚用快马送来的密信。
和一份他们连夜草拟的奏折,并排摆放着。
“钱大人,都联络好了!”
“京城那边,我已经通过内兄,联系上了都察院的李御史!他已经答应,一收到我们的奏折,立刻联合其他御史,弹劾姜星河这个疯子!”
“好!”
“光是弹劾还不够!还得给他上点眼药!你告诉李御史,就说姜星河拥兵自重,擅杀命官,意图割据徐州,图谋不轨!让他往大了说!往死了说!”
“还有,通知徐州那边我们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给姜星河的‘经济特区’好好添点堵!我倒要看看,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跟整个徐州官场斗!”
“他不是要建功立业吗?老子就让他变成一个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阴狠。
……
车队卷着尘土驶入徐州城时,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百姓们只是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见是官家的队伍。
便又缩回了脖子,继续着手头的营生。
在这片三不管的边境地带,官,有时候还不如匪。
姜星河撩开车帘,冷眼打量着这座灰扑扑的城池。
街道还算宽敞,但坑坑洼洼,两旁的店铺大多门庭冷落。
行人的脸上也带着一种警惕。
“呵,真是个好地方。”
放下车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一旁的张猛瓮声瓮气地问:
“大人,咱们是直接去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