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璃给楚君逸换药时,银剪子剪开绷带的轻响里,混着窗外洒扫太监的竹扫帚声。他臂上的刀伤已结痂,边缘泛着浅粉,像极了她昨夜在灯下绣的桃花瓣。药汁涂上去时,他忽然攥紧她的手,指腹碾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穿针引线磨出的,与他案头砚台的包浆一样,藏着细水长流的痕迹。
“今日御膳房送来的莲子,”苏锦璃用棉签蘸着药膏,“芯是空的,与沈家鼎足里的铜屑大小完全相同。”楚君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食盒,莲子的莲孔里果然塞着些银灰色粉末,遇药膏的油脂浮出微光——与钦天监副监玉佩上的金粉颗粒分毫不差。他忽然笑了:“看来还有人没死心,想在你的药里动手脚。”
廊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窗棂,苏锦璃瞥见墙根的青苔,那里的泥土比别处更松,混着的芦花灰在阳光下泛白——与沈家密道的泥土完全相同。她用竹簪挑开块土,下面埋着个油纸包,油纸的纤维里掺着蚕丝,与楚君逸朝服盘扣的缠丝手法分毫不差。拆开一看,是半张字条,用松烟墨混草木灰写的“东宫”二字,笔迹与沈砚猎装标签如出一辙。
“太子?”楚君逸接过字条,指尖捻着纸角的飞白,“去年东宫的太傅,曾向江南织造采买过龙纹锦,账目上的朱砂印,与贤妃帖子上的完全相同。”苏锦璃忽然想起那枚珍珠簪,此刻正放在妆盒里,簪头的莲花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太子的生母是容妃,与林从安的表妹沾亲,算起来,是贤妃的远房姑母。”
正说着,陈昱从外面进来,靴底沾着的柏油在青砖上印出浅痕——与坤宁宫密道里的桐油气味分毫不差。“楚大人,苏姑娘,”他压低声音,“太子昨夜去了宗人府,借口探望被关押的沈家族人,在牢房墙壁上划了三道痕,与沈家祖坟第七棵松树上的刻痕手法完全相同。”
苏锦璃忽然取来枇杷膏,往字条的“东宫”二字上抹了点,焦痕里浮出“兵符”二字,是用沈家特制的蓝矾水写的,遇油脂变靛蓝。“他们想偷兵符,”她指尖点着“符”字的捺画,“这笔画的弧度,与禁军令牌的边缘完全相同。”楚君逸忽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的猩红落在字条上,与蓝矾水晕出的靛蓝交织,像幅诡异的蛛网。
两人赶到东宫时,太子正在书房练字,案上的宣纸洇着墨痕,砚台里的松烟墨混着草木灰——与沈砚标签上的墨汁成分分毫不差。见他们进来,太子笔下的“寿”字顿了顿,最后一笔的飞白里缠着根丝线,与油纸包的蚕丝完全相同。“楚大人来此,是为了沈家的案子?”太子放下笔,指尖摩挲着镇纸的龙纹,那纹路的金线嵌法与青铜鼎耳分毫不差。
苏锦璃盯着案上的笔筒,里面插着的狼毫笔,笔杆的竹纹里卡着点金粉——与林氏绣龙纹锦的金线颗粒分毫不差。她忽然指着太子腰间的玉带:“这带扣的龙纹,与皇帝龙椅扶手上的暗刻完全相同,只是少了颗夜明珠,”她顿了顿,“那颗珠子,该是在容妃手里吧?就像贤妃藏起的半枚凤印。”
太子的脸色沉了沉,正要辩驳,却见楚君逸从袖中取出那半张字条:“‘东宫’二字的墨里,掺了容妃宫里特有的龙涎香,”他将字条凑近烛火,“与去年容妃给太后的寿礼——那盏琉璃灯的灯油气味分毫不差。”太子猛地攥紧笔杆,指节泛白,墨汁在指间晕开,与他袖口绣的云纹纠缠,那云纹的针脚与张嬷嬷锦囊分毫不差。
苏锦璃趁机给楚君逸递了块蜜饯,用帕子包着,帕角绣的兰草与太子书房的窗帘纹样重合。他含住蜜饯时,喉间的痒意稍缓,忽然指着墙上的《江山图》:“这画的第七座山峰,颜色比别处深,是用朱砂混着硝石画的,”他用竹刀刮下点颜料,“遇热会变色,与沈家鼎足里的火药反应完全相同。”
太子的额头渗出细汗,陈昱突然从画后拖出个木箱,箱锁的铜纹与禁军令牌的龙纹完全相同。打开一看,里面是堆假兵符,材质的铜锈里掺着金粉——与青铜鼎耳的金线成分分毫不差。“这是仿制品,”苏锦璃拿起块假符,“重量比真的轻三分,边缘的磨损是用砂纸磨的,与真兵符的自然磨损形状分毫不差,看来是照着真符仿的。”
楚君逸忽然靠在书架上,装作虚弱的样子,目光却扫过太子靴底的花纹——那纹路与宗人府牢房墙壁上的刻痕完全相同。“太子殿下,”他声音发颤,“去年您生辰,沈砚送的那把匕首,刀柄的缠绳是‘七缠线’,与林氏绣龙纹锦的金线捻度完全相同,想来,您该认得这种线的接头手法。”
太子忽然掀翻案几,墨砚摔在地上,碎成几片——砚台里的墨汁溅在地上,与苏锦璃手臂上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混在一起,竟显出淡淡的金色,与林氏绣龙纹锦的金线完全相同。“你们敢查东宫?”他嘶吼着,“我是储君,将来的天子!”
苏锦璃却捡起块砚台碎片,指着内侧的刻痕:“这‘林’字,与贤妃茶杯、国舅府凤印的刻痕分毫不差,”她忽然提高声音,“陛下驾到!”太子猛地回头,见皇帝果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半张字条,脸色铁青。
楚君逸趁机从袖中取出真兵符——是昨夜从禁军统领那里借来的,符上的龙纹与假符对比,金线嵌的纹路更密,与青铜鼎耳的原纹完全相同。“陛下,”他声音清朗,“太子私仿兵符,与沈家余党勾结,证据确凿。”
皇帝看着地上的假符,又看了看太子慌乱的脸,忽然指着书架后的暗格:“那里藏着的,是真兵符吧?”暗格被打开时,里面的兵符泛着冷光,边缘的磨损与假符完全相同,符尾的挂绳缠着根丝线,与珍珠簪孔里的丝、楚君逸朝服盘扣的缠丝分毫不差,像条终于露出全貌的毒蛇。
返回住处时,苏锦璃给楚君逸缝补被墨汁弄脏的衣襟。银线在烛光下像条游蛇,她忽然在肘部绕出个回纹:“这花纹,与你给我的那块青田石印底部的‘与璃同安’刻痕完全相同。”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抚过她指腹的薄茧:“等这事了了,我们就回江南,在沈家坞种片竹林,竹窗的影子落在案头,正好能照着你绣花,我看书。”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锦璃忽然想起那半张字条上的“东宫”二字,此刻已化作案头的灰烬,而那些藏在墨痕、刻痕、丝线里的阴谋,终在他们相握的指尖,碎成了江南的月光,温柔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