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头和狗娃的位置遭到了重点照顾。机枪子弹打得他们藏身的岩石火星四溅,碎石乱飞。两人被迫缩回头,根本无法还击。
“大奎!快!”李大山焦急地望向峭壁上方。风雪太大,只能隐约看到三个小黑点在巨大的雪檐下奋力动作。
“队长!鬼子要冲了!”铁柱指着谷口方向,声音带着惊恐。
只见在机枪和掷弹筒的掩护下,几十个土黄色的身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狼群,端着刺刀,嚎叫着从谷口两侧的乱石堆后冲了出来!他们分成几股,利用雪堆和岩石作为掩护,交替跃进,战术动作极其娴熟,目标直指李大山他们藏身的岩石凹坑!
“手榴弹!”李大山目眦欲裂!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一旦被鬼子近身,一切都完了!
“给我!”孙铁山低吼一声,左手猛地抓起李大山放在他身边仅剩的两颗边区造手榴弹中的一颗!他竟用牙齿咬掉了拉环!动作快得惊人!
“老孙!”李大山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孙铁山眼中是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用尽全身力气,左手抡圆了,将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朝着鬼子冲锋最密集、离他们最近的一股敌人狠狠甩了出去!
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并不完美的弧线,但力量惊人!正好落在一个鬼子脚下!
轰!
剧烈的爆炸在冲锋的鬼子群中开花!破碎的肢体、武器和积雪被高高抛起!四五个鬼子惨叫着倒了下去!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好!”王石头抓住这瞬间的混乱,猛地探身,对着一个扛着掷弹筒的鬼子“砰”地一枪!那鬼子应声倒地。
狗娃也趁机开火,又撂倒一个冲在前面的鬼子。
“八嘎呀路!”佐藤的咆哮带着狂怒,“机枪!压制!掷弹筒!炸平那里!”他显然被这顽强的抵抗和精准的杀伤激怒了。
更猛烈的火力倾泻而来!岩石被打得石屑纷飞,凹坑前的雪地被犁出一道道深沟。李大山等人被压得抬不起头。孙铁山甩出手榴弹后,牵动了腿伤,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但他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左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把盒子炮,枪口颤抖着指向外面。
“大奎!快啊!”李大山心急如焚,再拖下去,鬼子就要冲进射程死角了!
就在这时!
峭壁上方传来大奎声嘶力竭的吼声:“闪开——!”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如滚雷般的巨响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雪块、冰块、碎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恐怖声响!整个山谷都在震动!
李大山抬头,只见那块巨大的悬空雪檐,如同被惊醒的白色巨兽,在风雪中轰然崩塌!成千上万吨的积雪混合着冰块、石块,如同白色的洪流,咆哮着从几十米高的峭壁上狂泻而下!其声势之浩大,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目标,正是谷口!
“撤!快撤!”谷口方向传来鬼子惊恐欲绝的尖叫声和佐藤变调的嘶吼!
冲锋的鬼子兵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进攻,掉头就跑!但人的速度,如何能快过这从天而降的雪崩?
轰!!!
白色的死亡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淹没了谷口!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个鬼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狂暴的自然之力彻底吞噬!连带着几块作为掩体的巨石都被冲得翻滚出去!谷口瞬间被堆积如山的冰雪和乱石彻底封死!形成了一个高达数米、混合着树木残骸的巨大冰雪壁垒!
枪声、爆炸声、鬼子的嚎叫声,瞬间被这惊天动地的雪崩声淹没,随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风雪依旧在狂舞。
岩石凹坑里,李大山等人被震得东倒西歪,耳朵嗡嗡作响,脸上身上落满了雪沫冰碴。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谷口方向那堵几乎与峭壁齐高的、还在冒着森森寒气的冰雪之墙。
成功了!大奎他们成功了!
“大奎!大奎!”李大山猛地反应过来,对着峭壁上方嘶喊。
风雪中,传来大奎喘息而兴奋的回应:“队长!我们没事!滑到旁边崖缝里了!好悬!”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点。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不仅堵死了谷口,更瞬间报销了佐藤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更重要的是,它争取到了无比宝贵的时间!
“干得漂亮!大奎!”李大山激动地捶了一下地面。
“狗日的…这下…够他们…喝一壶了…”孙铁山靠在石壁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畅快的笑意,握着枪的手也松弛了一些。
然而,喜悦是短暂的。谷口虽然被堵死,但并不意味着安全。佐藤吃了如此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没过多久,冰雪壁垒的另一侧,传来了鬼子工兵用工具挖掘冰雪的声音!还有佐藤气急败坏的咆哮:“快挖!给我挖开!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他们在挖通道!”王石头脸色一变。
“让他们挖!”李大山眼中寒光一闪,“石头,狗娃,盯死他们挖出来的洞口!出来一个,给我干掉一个!省子弹,打要害!”
“明白!”王石头和狗娃立刻进入狙击状态,枪口死死锁定着冰雪壁垒上声音最响的位置。
挖掘声持续不断,伴随着鬼子工兵的吆喝。风雪似乎小了一些,能见度稍微好转。时间在紧张的对峙中一分一秒流逝。
突然,冰雪壁垒靠近底部的位置,猛地被挖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一个戴着工兵帽的鬼子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试图观察情况。
砰!
王石头的枪响了!子弹精准地从那窟窿钻了进去!里面传来一声闷哼和倒地的声音!
窟窿立刻被雪块堵上。但很快,挖掘声在另一个位置响起。
“耗上了!”狗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李大山知道,这种消耗战他们耗不起。他们的子弹有限,鬼子的兵力和工具却充足得多。而且,佐藤肯定也在想其他办法,比如绕路或者攀爬两侧峭壁。
他看了一眼天色,灰暗依旧,但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亮色。距离拂晓,还有几个小时。每一分钟都无比漫长。
“队长!”负责照看伤员的小翠突然带着哭腔喊道,“二嘎…二嘎好像不行了!他…他没气了!”
“什么?!”李大山和老蔫巴同时扑了过去。
只见火塘边(他们用携带的少量木柴和枯枝生了个小火堆取暖),二嘎小小的身体裹在羊皮袄里,一动不动。老蔫巴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孙子的鼻息,浑浊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绝望地摇头:“没…没气了…嘎子…我的嘎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