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鬼谷风云坛（玖）
第九回：义渠王火焚咸阳 鬼谷子夜观星陨（上）
书接上回！
秦惠文王十四年，冬。
冷寂的咸阳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掠过渭水平原，卷起漫天黄沙，将这座雄城的轮廓模糊在灰蒙蒙的天际。城墙上凝结着前夜的寒霜，守城将士的铠甲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连日来，北境烽火台接连燃起狼烟，每夜都有八百里加急军报传入宫中。义渠勾结匈奴各部，集结十万铁骑南下，已突破萧关，直逼咸阳。这支来势汹汹的游牧联军中，不仅有善射的义渠骑兵，还有来自漠北的匈奴重甲兵，以及东胡的轻骑兵，可谓声势浩大。
这一日，天色未明，城头守军便望见远处天际升起滚滚浓烟，那是义渠骑兵在焚烧沿途村庄。咸阳宫内的铜钟急促地敲响，惊起寒鸦无数，在宫墙上空盘旋哀鸣。
朝堂之上，秦惠文王面色凝重地召集文武百官。张仪身着玄色朝服，手持玉圭立于百官之首，眉头紧锁。殿内青铜灯盏摇曳不定，映照着一张张惶恐不安的面容。
老将司马错须发皆张，少壮派将领蒙骜握剑而立，文官们则窃窃私语，整个大殿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报……”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踉跄入殿，甲胄上还插着半截箭矢，“报告大王，义渠先锋已至泾水北岸，距咸阳不足百里，其势如潮水，沿途烧杀抢掠，百姓死伤无数。”
殿内顿时哗然。老将司马错勃然变色，出列奏道：“陛下，请立即调集蓝田大营所有兵力，臣愿率军出城迎敌。”
“不可！”张仪立即出言反对，声音沉稳有力，“义渠骑兵来去如风，志在杀戮，我军若出城野战，正中其下怀。当务之急是固守待援，同时断其粮道。”
就在众臣争论不休时，宫外忽然传来阵阵惊呼。众人奔出殿外，但见北门方向火光冲天，浓烟蔽日，竟是义渠人用火箭攻城。谁也没想到，这些游牧民族，竟然一夜之间兵临城下。
“快，快护送陛下移驾骊山宫。”张仪当机立断，指挥侍卫护送秦王。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危急时刻，宣太后芈八子却身着素白宫装，在侍女搀扶下登上了咸阳城楼。这位来自楚国的聪慧太后，此刻面色沉静如水，望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义渠骑兵，缓缓举起手中的玉如意。
“大秦的将士们！”她的声音清越而坚定，在寒风中传得很远，“今日若退，明日便将国破家亡。咸阳在，大秦在！”
守城将士见状，无不振奋。就在这时，一支流矢，擦过芈八子的鬓角，射落了她发间的金步摇。芈八子岿然不动，反而解下腰间的绶带，系在城头旗杆之上。这绶带是她从楚国带来的嫁妆，上面用金线绣着凤凰图案。
“张丞相，”芈八子转向匆匆赶来的张仪，目光如炬，“你可有退敌之良策？”
张仪凝视着城下连绵的敌军大营，沉声道：“臣请持节，以单薄肉身，往义渠大营一行。”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司马错急道：“丞相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义渠王凶残成性，去年才坑杀我边境三千守军，万不可……”
张仪却从容不迫地整理着衣袖，说道：“义渠王贪婪无度，又素来多疑。若能以利诱之，以计间之，或可解此危局。况且……”他望向北方，“我听说义渠各部并不和睦，离间之法，未必不可用。”
此时，在义渠大营中，一场阴谋正在酝酿。左贤王兀术的营帐内，几个部落首领正在密谋商议。
“大王被秦国来的那个说客迷惑了心智，”一个满脸刀疤的将领愤愤地说，“我们义渠勇士所向披靡，什么时候需要靠谈判来获取战利品，简直是笑话？”
兀术抚摸着腰间的弯刀，沉声道：“我早就说过，与秦国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当务之急是要提防那个张仪的诡计。”
而在咸阳城内，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正在上演。当年被庞涓所害的孙膑，其实早已暗中派弟子玄皋潜入秦国。此刻，玄皋正在城南的一处密宅中，与几个墨家弟子商议对策。
“师父料定张仪必会出使义渠大营，”玄皋对众人说，“我们要暗中保护，必要时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孙先生与张仪素无交情，为何要助他？”一个年轻弟子不解地问。
玄皋望向窗外烽火，淡然道：“师父说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唯待时机。然张仪若死当下，秦国必乱，届时遭殃的还是百姓，于天下不利。”
是夜，张仪仅带十名随从，手持旌节，白衣出城。月色凄迷，渭水呜咽。义渠大营设在北岸，连绵数十里，营中篝火通明，胡笳声此起彼伏。远远就能闻到马粪和烤肉的混合气味。
就在张仪的车队行至半路时，一伙蒙面人突然从路旁杀出。随从们拔剑相迎，却见那些蒙面人武功高强，很快就将张仪的护卫全部给制服。
“张丞相，得罪了。”为首的蒙面人快速摘下面巾，正是玄皋，“在下奉老师之命前来，有一言相告。”
张仪镇定自若：“敢问阁下是……阁下老师又是何人？”
“在下不才……孙膑先生门下玄皋。”玄皋取出一卷竹简，“这是义渠各部的详细情报，或许对丞相有用。”
“原来是孙师兄的高徒……失敬失敬！”张仪展开竹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孙师兄远在千里之外，却能料定我之行踪，真乃神人也。只不过，此次为何要助我？”
“师父说，纵横之术，虽无往不利，但终究要为天下苍生。”玄皋拱手道，“既已告知，皋不便就留，请丞相保重。”
说完，玄皋带领众人，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