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迈巴赫已拐进南京西路。
臧枫盯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环球金融中心，喉结滚动着咽下第三颗薄荷糖。
车载香氛混着杜瑶袖口的雪松气息，让他右耳伤口传来的刺痛稍缓。
“三分钟前刚更新的卢布汇率。”杜瑶将平板递到他膝头，指尖在莫斯科银行间货币交易所的曲线图上轻点，“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分心去见陈老板？”
臧枫的指节叩在真皮座椅扶手上，与证券交易系统投射在视网膜的倒计时同步。
昨夜破解的迪拜坐标还在脑海盘旋，父母车祸现场的沥青焦糊味突然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
他猛地摇下车窗，五月潮湿的风灌进喉咙：“让法务部把对赌协议条款再核验三遍。”
电梯抵达28层的瞬间，臧枫扯松领带的手顿了顿——会客室磨砂玻璃后晃动的剪影不是预想中的三人团队，而是七个。
陈老板的鳄鱼皮鞋尖从意大利手工地毯边缘探出来，正有节奏地敲打着大理石拼接缝。
“年轻人魄力可嘉啊。”陈老板摩挲着翡翠扳指，推过来一沓钉着金箔的名片。
他身后六个分析师同时打开笔记本电脑，蓝光映得墙上的水墨虾蟹图泛起金属色泽，“但用新能源对冲基金做并购担保……”玻璃茶海上的白毫银针随着他的冷笑泛起涟漪，“不如我们换个玩法？”
臧枫接过杜瑶递来的鎏金钢笔时，嗅到她手腕传来的止血贴味道。
昨夜破解加密频段时被碎玻璃划破的手掌还在渗血，笔杆上的缠枝莲纹硌得伤口生疼。
他翻开合同附件b的瞬间，证券交易系统突然在视网膜迸出红色警告——陈老板藏在第17页脚注里的股权置换公式，正在疯狂蚕食他预设的止损点。
“贵司想用七三分成绑定专利池？”臧枫屈指弹开持续震动的卫星电话，看着茶汤表面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那不如先把去年通过离岸公司转移的十二亿流水……”他故意停顿在杜瑶推过来的平板电脑前，屏幕上跳动的开曼群岛审计报告让对面两个法务同时扶正了眼镜。
陈老板的雪茄灰簌簌落在虾蟹图上，烧出个焦黑的圆。
他身后穿香云纱的财务总监刚要开口，窗外突然炸响惊雷。
雨幕冲刷着陆家嘴的天际线，证券交易系统突然在臧枫视界里投射出螺旋上升的暗金色数据流——那是他上周埋在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暗仓信号。
“听说臧总今早拒了高盛的早餐会？”陈老板的扳指撞在钧窑杯沿，发出脆响。
他身后有人点亮了墙上的4K屏幕，纽交所早盘数据如血色瀑布倾泻而下，“华尔街那帮吸血鬼开出的并购对价，可比我这公道多了。”
臧枫的钢笔尖悬在保密协议的签名栏上，墨汁在洒金宣纸上晕开细小的旋涡。
杜瑶突然轻咳一声，她袖口滑出的铂金表盘反光照亮了合同第23页——那里用极小字体印刷的竞业禁止条款，正与他正在搭建的跨境清算系统产生致命冲突。
雨点击打玻璃幕墙的节奏越来越急，证券交易系统的警报声在臧枫颅腔内形成共振。
他松开被咬破的下唇，腥甜的血气混着陈老板的沉香木手串味道涌进鼻腔。
视界右上角突然闪过迪拜主权基金的标志，那封本该在五分钟前抵达的邮件，此刻正诡异地显示“已读”状态。
臧枫的钢笔尖在纸面悬停三秒，视网膜上突然跃出证券交易系统的蓝色数据流。
昨夜破解的迪拜坐标在眼前分解重组，化作七组闪着金光的套利模型——这正是陈老板藏在离岸公司流水里的破绽。
“不如用芝加哥暗仓做质押。”臧枫突然翻转平板，指尖划过刚解密的套期保值公式，“贵司去年在波罗的海买的空单，恰好能对冲新能源基金的波动风险。”他说话时耳后渗出冷汗，证券交易系统正在疯狂消耗他的精神力。
陈老板的翡翠扳指磕在杯沿，茶水溅湿了审计报告。
六个分析师同时抬头，屏幕上跳动的芝加哥商品交易所数据与他们计算的数值完全吻合。
“臧总对棕榈油期货也有研究？”穿香云纱的女人声音发紧。
她身后的年轻分析师正在疯狂敲击键盘，试图调取本应加密的仓位数据。
臧枫伸手调整卫星电话的角度，让反光正好遮住自己瞳孔里的数据流：“上周三纽交所闭市后，有笔两千万美金的神秘买单……”他故意看向窗外暴雨中模糊的东方明珠塔，“陈老板应该比我清楚，那笔钱现在冻在哪个清算所。”
陈老板的雪茄骤然熄灭，他身后传来笔记本电脑合盖的声响。
证券交易系统适时在臧枫视界投射出绿色提示：迪拜主权基金授权倒计时00:04:59。
“后生可畏啊。”陈老板突然大笑，挥手撤走那沓金箔名片，“就按臧总说的，暗仓质押比例提到65%，专利池共享范围……”他摸着烧焦的虾蟹图停顿两秒，“包括氢能催化剂。”
杜瑶立刻抽出备用合同，鎏金钢笔却从她指缝滑落。
臧枫这才注意到她左手腕的止血贴已经渗出血渍——那是昨夜帮他整理加密数据时受的伤。
“让法务进来。”臧枫用西装下摆擦净钢笔，在杜瑶准备起身时按住她肩膀。
证券交易系统突然发出嗡鸣，他眼前闪过父母车祸现场的残影，不得不借扶眼镜的动作掩饰眩晕。
七个律师鱼贯而入时，陈老板正在嗅闻新点的沉香。
臧枫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视界里迪拜基金的标志炸成漫天金粉——授权通过了。
他借着翻阅合同的动作，快速消化系统刚推送的卢布套利策略。
“附加条款需要说明。”臧枫用钢笔尾端敲击保密协议第38项，“关于跨境清算系统的数据接口……”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对面三个法务同时去摸咖啡杯。
杜瑶突然轻敲平板边缘。
臧枫余光瞥见她整理的二十七个争议点清单，最上方用红字标注着陈老板妹夫控股的证券公司——那正是清算系统的关键漏洞。
暴雨渐弱时，意向书终于躺在梨花木案头。
臧枫签名的手很稳，只有杜瑶注意到他后颈的头发已被冷汗浸透。
证券交易系统进入冷却状态，视网膜上跳动的红色警告提示精神力已消耗89%。
“臧总觉得华尔街那帮人多久会嗅到血腥味？”陈老板摩挲着意向书烫金封皮，突然用扳指敲了敲茶海，“听说高盛那位女魔头，昨天专程飞了趟苏黎世。”
臧枫正在折叠消毒湿巾擦拭掌心血迹，闻言将染红的纸巾精准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够他们找到这里之前……”他抬眼看向开始放晴的陆家嘴天际线，“我们应该已经吃掉整个东南亚的碳交易市场。”
电梯下降时，臧枫靠在大理石壁上缓了口气。
杜瑶安静地整理着文件，发丝间雪松香被浓重的油墨味盖住。
她伸手要按b3停车场按钮，指尖却与臧枫覆在b1会议层的手指相撞。
“你先回公司。”臧枫盯着电梯镜面里杜瑶瞬间苍白的脸，“我要去确认芝加哥那边的质押流程。”他没说自己视界边缘正在闪烁的绿色数据流——那是证券交易系统提示的十分钟后卢布异动。
杜瑶低头时，铂金表链在电梯灯下晃出冷光。
她默默抽出被文件压住的丝巾，上面还沾着昨夜帮臧枫包扎时的血迹。
电梯门在b3层开启的瞬间，臧枫闻到熟悉的雪松香突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