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之后,许仙看我的眼神总带着些羞涩。
他会在熬药时偷偷往我碗里放几颗蜜饯,也会在我看书时悄悄添上一盏热茶。
小青看着我们,一边翻白眼一边叹气:“你们两个,比我酿的桂花酒还要腻人。”
变故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午后。
保和堂突然涌进许多人,为首的正是断桥那日的道士。
他手持桃木剑,指着我大喝:“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尖叫,有人举着扫帚要打。
许仙挡在我身前,声音却在发抖:“法海道长,白姑娘是良善之人......”
“良善?”法海冷笑一声,“她救的那只狐狸,分明是修炼百年的狐妖!”
他挥剑劈来,桃木剑上的符咒泛着刺眼的金光。
我抬手结印,冰墙瞬间竖起——这一次,冰墙表面竟凝结出菱形石纹,每道纹路都流淌着琥珀色光流。
法海的剑劈在冰墙上,符咒竟“滋啦”作响地熄灭了半片。
“你……你的法术为何含着上古灵气?”法海瞳孔骤缩。
混乱中,许仙被推倒在地,额头磕在药柜上,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衣襟。
“住手!”我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
法海的桃木剑停在半空,他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果然也是妖!”他大喊,“各位乡亲,这妖女魅惑人心,留在世间必成大患!”
人群开始向我扔石块。
我护着许仙退到墙角,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泛起一阵绞痛。
小青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她的眼睛变成了妖异的碧色:“姐姐,跟他们拼了!”
“别冲动。”我按住她的肩膀。
许仙突然抓住我的手,血顺着他的指缝滴在我腕间:“白姑娘,我信你。”
他的眼神坚定,像西湖最深的水,“无论你是人是妖,我都信你。”
法海的笑声刺破空气:“好一对痴男怨女!今日,我定要除了这妖孽!”
他手中的桃木剑光芒大盛,雷峰塔的方向传来阵阵嗡鸣。
我抱紧许仙,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冰墙在法海的符咒下渐渐碎裂。
我护着许仙躲到后院,他的血已经浸透了我的衣袖。
“白姑娘,你走吧。”他挣扎着要起身,“别为了我......”
“闭嘴。”我从未对他如此凶过,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小青突然惊呼一声。
我转头望去,只见法海手中多了个紫金钵盂,光芒所到之处,花草瞬间枯萎。
“此乃佛祖赐下的神器,专门收伏你们这些妖孽!”
他将钵盂高高举起,“白素贞,束手就擒吧!”
我握紧许仙的手,深吸一口气。
三百年的修为在体内翻涌,西湖的水突然暴涨,化作一条水龙直冲天际。
“法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苦苦相逼?”我厉声质问。
法海冷笑:“人妖殊途,妖孽就该永镇雷峰塔!”
就在这时,小狐狸突然冲出来,嘴里叼着个泛黄的卷轴。
它将卷轴扔在我脚下,又转身咬住法海的脚踝。
我展开卷轴,上面画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旁边写着几行小字:“白素贞,若遇劫难,可持此卷见我弟子——法海虽是道士,亦修佛法。”落款处印着个莲花纹章。
法海看到卷轴上的莲花纹章,左手腕的佛珠突然炸裂三颗,暗红血珠滚落在地。
他瞳孔骤缩,指尖颤抖着想去触碰,却又猛地缩回——那纹路与师父圆寂前在他掌心刻下的印记分毫不差。
“你……你怎会有师父的信物?”
他声音嘶哑,腰间的紫金钵盂突然发出嗡鸣,“然则人妖殊途,佛道戒律!我学佛道多年,岂可放纵妖孽?”
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呓语:“若见持莲纹者搅乱乾坤,勿杀勿镇,当观其是否……应了补天残石的劫数。”
钵盂的金光在他掌心明灭不定,竟隐隐有抗拒之势。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许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许郎!”我慌了神,抱起他就往门外跑。
小青银牙紧咬,青绸衣袖翻飞间甩出三道水刃,直逼法海周身大穴:“好个满口佛道戒律的秃驴!你师父留下信物,分明是要你放下成见,你却装聋作哑!人妖殊途?许郎与姐姐情比金坚,倒是你这道貌岸然的恶僧道,非要拆散恩爱之人!”
她足尖点地腾空而起,腰间软剑化作游龙,剑尖直指法海面门,“我姐姐修行千年,悬壶济世救了多少百姓?倒是你,打着降妖除魔的幌子,行的尽是伤天害理之事!今日若敢伤我姐姐分毫,我定拆了你那金山寺!”
她挡在我们身后,与法海缠斗在一起。
跑出保和堂时,天空突然下起了血雨。
我抱着许仙在雨里狂奔,他的体温渐渐流失,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坚持住,许郎,我这就带你去……”
我声音带着哭腔,飞速赶往雷峰塔,想用千年道行救治他的伤。
彼处安静,不会无端惊扰人间是非。
许仙却抬起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雨水:“白姑娘,能遇见你......我很开心。”
雷峰塔的钟声在远处响起,震得我耳膜生疼。
怀里的人突然没了动静,我低头看去,只见他的眼睛慢慢闭上,手无力地垂落。
“许郎!”我凄厉的喊声惊飞了满湖的水鸟,千年的修行在这一刻几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