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明的洛书罗盘在掌心转得飞快，铜针擦过刻度的嗡鸣混着实验室通风管的嘶嘶声，在凌晨三点的生物园区织成张紧绷的网。蒋家娉捏着青玉镜的手指泛白，镜面映出的气数光晕里，整栋实验楼正裹在团墨绿色的雾气里——那是肝神龙烟神君最厌恶的死木之气，寻常修士沾染半点便会筋脉僵化。
“西北乾位有破军星动，”张三明突然按住罗盘，铜针剧烈震颤的轨迹在盘面拼出道狰狞的狼头，“紫微斗数的杀破狼格局，三凶星齐聚，这里不是普通实验室。”他指尖划过衣襟上绣的河图星图，那里用银线勾着的“天三生木”字样突然发烫，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蒋家娉突然闭上眼，内视识海的瞬间，肝神龙烟神君青袍上的纹路正寸寸断裂。她猛地睁眼时，青玉镜里的雾气突然凝聚成藤蔓形状，死死缠住镜中两人的倒影。“肝神在预警，里面的木气已经异化，寻常符箓镇不住。”她说话时，发梢沾着的几片梧桐叶突然焦黑——那是今早路过天师牌坊时，苏九黎塞给她的护身符，说是能挡三灾六煞。
实验室的合金门虚掩着，门缝渗出的草木腥气里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张三明抽出三张黄符拍在门把手上，符纸无火自燃的瞬间，他听见门内传来藤蔓抽打的噼啪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生长。“奇门遁甲的八门里，这里本该是杜门困敌之位，”他忽然皱眉，“有人改了阵眼，把生门变成了死门。”
蒋家娉的青帝剑突然从剑鞘里弹出半寸，青光扫过墙面时，瓷砖纷纷剥落，露出后面刻满的古怪符号——那些扭曲的线条既像《黄庭经》里的脏腑图，又像显微镜下的基因链。“是陆沉舟的笔迹，”她指尖抚过其中个符号，那里刻着个“烟”字，笔画里还残留着肝神特有的青金色微光，“他在研究怎么把神格刻进基因里。”
门内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张三明迅速排开洛书九宫阵，九张符纸在地面拼成个完整的河图图案。“等下不管看见什么，别让木气沾身，”他转头时，正撞见蒋家娉后颈的胎记在发光，那片铜钱大小的青痕最近总是这样，尤其在靠近异常木气时，“你身上的青帝血脉会吸引它们。”
蒋家娉没说话，只是将青玉镜举到眼前。镜中映出的她左眼瞳仁里，肝神龙烟神君正按着剑柄，青袍下摆被无形的风掀起。这是三个月前血祭青帝后才有的变化，有时在夜里，她甚至能听见神君在耳边低语，说些关于上古木灵族的片段——那些半人半树的生灵，曾是青帝座下最忠诚的卫士。
合金门被一股巨力推开时，张三明的河图阵立刻亮起白光。五个身影从阴影里扑出来，皮肤呈现出植物茎秆般的深绿色，指缝间长出的藤蔓带着倒刺，指甲缝里还嵌着未干的褐色汁液。最前面那个怪物的胸口，赫然插着半截茅山道的法剑，剑穗上的铃铛还在微微晃动。
“是三个月前失踪的茅山弟子，”蒋家娉的声音发紧，青帝剑突然发出龙吟，“他们被改造成了木灵傀儡。”她挥剑斩出的瞬间，肝神龙烟神君的虚影在她身后浮现，青袍长剑与她动作分毫不差，青光过处，怪物身上的藤蔓纷纷断裂，断口处冒出的不是血，而是乳白色的树液。
张三明的洛书阵突然旋转起来，九宫格中的数字开始变换，原本在坎位的“一”字突然跳到离位，与“九”字相撞，爆出团火光。扑来的怪物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动作顿时迟缓了三倍。“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他一边念诀一边调整阵眼，“我逆转了他们的五行气数，让木气无法流通。”
可那些怪物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断了的藤蔓又迅速长出新的分枝，其中一条甚至绕过阵法，直扑蒋家娉的后颈。张三明甩出张六甲符缠住藤蔓，符纸金光闪烁间，他看见藤蔓表面浮现出甲申金神的齿爪印记——那是司掌齿爪的六甲神，此刻却被用来强化这些怪物的攻击。
“他们在基因里掺了六甲神的神格碎片！”张三明突然明白过来，“甲戌土神的肌肉，甲寅木神的骨骼……陆沉舟想造出完美的神格容器！”他话音未落，最左边的怪物突然爆开，绿色的汁液溅在河图阵上，原本稳定的白光顿时紊乱，其中张符纸“轰”地燃起黑烟。
蒋家娉的青帝剑突然剧烈震颤，她内视时发现肝神龙烟神君的青袍上多了道裂痕，正顺着心口蔓延。“它们在吸收肝神的力量，”她咬着牙挥剑横扫，剑气切开怪物胸膛的瞬间，她看见里面没有五脏六腑，只有团跳动的绿色光团，形状像极了缩小版的青帝胚胎，“这是……木灵族的心脏！”
张三明的罗盘突然指向实验室深处，铜针疯狂旋转的轨迹里，浮现出个模糊的培养舱轮廓。“那里有个更强的气数源头，”他拽住蒋家娉的手腕后退，“杀破狼格局的核心不在这些怪物身上，它们只是……”话没说完，他突然瞥见蒋家娉的袖口沾着片青金色的鳞片，那是刚才被藤蔓划伤时蹭掉的，此刻正微微发光。
蒋家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胎记处的皮肤已经变得滚烫，像是有团火在皮下燃烧。“肝神在共鸣，”她低声说，青帝剑的青光突然变得极盛，“里面那个东西，和我有相同的血脉。”她举起剑指向实验室深处，剑身上的纹路突然活过来，化作条青色神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怪物们像是被这声咆哮震慑，动作明显迟滞。张三明趁机重新稳定河图阵，九宫格的光芒重新亮起时，他看见那些怪物的影子在地面扭曲变形，渐渐显露出人形——其中个影子的轮廓，竟与沈砚秋有七分相似。“沈砚秋来过这里，”他猛地转头看向蒋家娉，“这些怪物的改造，他可能也参与了。”
蒋家娉没回答，她的注意力全被实验室深处吸引。那里的绿色雾气越来越浓，隐约能看见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漂浮着团缠绕的藤蔓，藤蔓中央似乎有个人形轮廓。当她的目光落在那轮廓脸上时，青玉镜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道缝，镜中她自己的倒影，后颈的胎记正扩散成青金色的鳞片。
最靠近的怪物突然张开嘴，露出满口木质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青……帝……”蒋家娉的青帝剑自动出鞘，青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那怪物劈成两半。在它解体的瞬间，她看见无数细小的绿色光点从残骸中飞出，纷纷扑向自己的后颈——那些光点里，都藏着微型的肝神龙烟虚影。
“快退！”张三明一把将她拽出河图阵，两人刚退出实验室，身后就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焰裹挟着藤蔓碎片冲出门口，其中片燃烧的叶子落在张三明的手背上，烫出个奇怪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与培养舱上的标签如出一辙。
蒋家娉捂着后颈蹲下身，那里的胎记已经烫得像块烙铁。她内视时惊觉，肝神龙烟神君的青袍已经碎成了布条，而神君的脸，正慢慢变得和她一模一样。“它们在同化我的神格，”她声音发颤，“陆沉舟想让我……成为新的青帝容器。”
张三明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时看见苏九黎站在月光下，白衣上沾着点点血迹。她手里捏着半截断裂的藤蔓，看见张三明手背的印记时，瞳孔骤然收缩：“你们……找到青帝木灵族的培养舱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
实验室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张三明望着那扇重新合拢的合金门，突然想起刚才在怪物残骸里，看到的块碎布——那布料的质地，和沈砚秋常穿的道袍一模一样。而在碎布的角落，绣着个极小的“元”字，针脚里还残留着太一元会特有的银砂。
蒋家娉的青帝剑突然指向苏九黎，剑尖的青光微微颤抖。“你早就知道，”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种近乎破碎的失望，“你塞给我的梧桐叶护身符，根本不是挡灾的，是用来标记我的位置，对不对？”
苏九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捏着藤蔓的手指关节泛白。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她突然转身就跑，白衣消失在夜色中的瞬间，张三明看见片青金色的鳞片从她袖口飘落——那鳞片的光泽，和蒋家娉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张三明低头看向自己手背上的印记，那里的灼痛感越来越清晰。河图玉版在他怀里发烫，他知道，这场关于神格与基因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那个藏在培养舱里的秘密，或许会彻底颠覆他们所认知的身神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