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殿下,别来无恙啊。”
平台上的毛利辉元,拿着一个铁皮做的喇叭,对着城墙上喊话。
“毛利辉元!你这个叛徒!武士的耻辱!”岛津义弘身旁的一名年轻武士,气得破口大骂。
毛利辉元听了,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叛徒?耻辱?”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当羽柴秀吉那个猴子,为了自己活命,毫不犹豫地将我的一万大军,送入夏军的包围圈时,我就已经不是什么狗屁武士了。”
“岛津殿下,你我都是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今日站在这里,是奉了大夏将军之命,来劝你投降的。”
“投降?!”城墙上响起一片愤怒的吼声。
“我岛津家的武士,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毛利辉元没有理会那些叫骂,只是静静地看着岛津义弘。
“岛津殿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为主家尽忠,为武士的荣誉而死。”
“但你想过没有,你的忠诚,值得吗?”
“你为织田家卖命,可织田信长是怎么对你的?他让你在博多湾,用三万人的性命,去抵挡夏军的炮火,而他自己,却躲在安土城里,安然无恙。”
“你再看看我,我为他冲锋陷阵,最后却被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在我们这些所谓的大名眼里,我们是主公。但在织田信长眼里,我们不过是棋子,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毛利辉元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岛津义弘的心上。
他无法反驳。
因为毛利辉元说的,是事实。
“再看看你眼前的敌人吧。”毛利辉元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
“他们的战船,比我们的城池还要坚固。他们的火炮,能将山峰夷为平地。他们的火铳,能让最勇猛的武士,在百步之外,就变成一具尸体。”
“你告诉我,这样的敌人,你要怎么战胜?”
“用你手下那一万人的性命去填吗?就算他们都死光了,又能对夏军造成多大的伤害?”
“时代,已经变了,岛津殿下!”
“武士刀和长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引以为傲的武士道,在敌人的钢铁和火焰面前,不过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你的水源,已经被切断了。你的援军,永远都不会来。你唯一的结局,就是和这一城的军民,一起渴死,或者,在夏军攻城的那一天,被炸成碎片。”
“投降吧,岛津殿下。”毛利辉元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大夏的皇帝陛下,是一位仁慈的君主。只要你放下武器,他可以保证你和你家人的性命,甚至,保留你岛津家的名号。”
“这是你,也是你麾下那一万将士,以及城里数万百姓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说完,毛利辉元便在夏军士兵的护送下,走下了平台。
城墙之上,一片死寂。
毛利辉元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无情的铁锤,狠狠地敲打在每一个萨摩武士的心头。
他们引以为傲的信念,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水源被断,外无援军,内无粮草,面对着武装到牙齿的强大敌人。
他们看不到任何一丝胜利的希望。
绝望,如同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笼罩了整座鹿儿岛城。
岛津义弘呆呆地站在城墙上,海风吹动着他花白的头发,他那原本挺拔的身躯,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的佝偻和苍老。
他知道,毛利辉元说得都对。
他也知道,大势已去。
可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武士刀。
这是他十六岁元服时,父亲亲手赐予他的。
这把刀,跟随着他,南征北战,砍下过无数敌人的头颅,也为他赢得了“鬼石曼子”的赫赫威名。
他是岛津家的家督,是萨摩的守护神。
他可以战死,但绝不能投降。
这是他作为一名武士,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尊严。
“呵呵……呵呵呵……”
岛津义弘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苍凉。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身边那些同样面如死灰的家臣和武士。
“都听到了吧。”
他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胁差短刀,那锋利的刀刃,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我岛津家,世代皆为武武士。可以死,不可以降。”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独自一人,返回了天守阁内的居室。
他跪坐在榻榻米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将胁差横放在身前。
随后猛地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坚实的腹部,双手握住短刀,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左腹,然后,向右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剧烈的痛苦,让他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但他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主公!”
“父亲大人!”
他身边的家臣和儿子岛津忠恒冲进来,看到这一幕,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此时,岛津义弘倒在血泊之中,肠子已经流了出来,但仍有一口气在。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岛津忠恒,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最后的请求。
岛津忠恒含着泪,拔出太刀,履行了“介错”的职责,一刀斩下了父亲的头颅,结束了他的痛苦。
主将的死,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城内本就濒临崩溃的萨摩武士们,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他们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鹿儿岛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岛津忠恒捧着父亲的头颅,身后跟着数千名放下了武器,神情麻木的萨摩武士,走出了城门,向城外的夏军,表示投降。
秦锋和石头,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平静。
对于他们而言,这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一切,都在皇帝陛下的预料之中。
“将军,岛津义弘已死,其子岛津忠恒率众投降。鹿儿岛城,已在我军掌控之中。”一名副将上前报告。
秦锋点了点头:“传令下去,大军入城。除了顽固抵抗者,其余降兵,全部缴械看管。另外,立刻开仓放粮,安抚城内百姓。”
“石头,”他转向石头,“你率领三万兵马,立刻北上!扫清岛津家在九州的残余势力。记住,降者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
“好嘞!”石头兴奋地应了一声,点齐兵马,如同一阵旋风,向着北边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