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倾城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收紧了。南宫蝶看见他指节泛白,手背上蜿蜒的青筋如同暴风雨前蛰伏的闪电。阳光从维多利亚港的方向斜射进来,将他半边脸镀成金色,另外半边却仍陷在阴影里——像一幅被粗暴撕裂的油画。
“你……”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像是从碎玻璃里挤出来的,“再说一遍。”
卓倾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突然松开,剧烈的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那些平日里坚不可摧的骄傲与掌控欲,在南宫蝶的话语下轰然崩塌,化作满地碎片。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那扇从未被触碰过的门,让阳光照进了他长久以来用偏执和占有堆砌的黑暗角落。
“我说,”她转身时睡袍腰带松开了,丝绸滑过肌肤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是我的引力场。”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卓倾城体内某个生锈的锁。他猛地向前一步,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硬生生刹住。这个急停让他的丝绒睡袍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昂贵的面料绷出手臂肌肉的轮廓。
南宫蝶注视着他悬在半空的手——那双手曾缝合过多少病人的伤口,也曾掐着她的脖子按在落地窗上。此刻它们却颤抖得像暴风雨中的船帆,指尖离她的锁骨只有一寸,却不敢落下。
“碰我。”她轻声说。
这三个字如同咒语。卓倾城的瞳孔骤然紧缩,呼吸声粗重得像负伤的野兽。当他终于将手掌贴上她颈侧时,南宫蝶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震颤——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像高压电缆般蕴含着危险能量的战栗。
“为什么……”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脸颊处,“为什么是引力?”
南宫蝶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晨光都为之黯淡。她向后靠在落地窗上,港城的天际线在她身后展开,玻璃的寒意透过睡袍烙在脊背上。
\"因为引力是最诚实的暴力。\"她的手指描摹着窗框,“它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却又给予坠落的自由。” 一滴汗水顺着卓倾城的太阳穴滑下,南宫蝶伸手截住它,“就像你,明明可以把我锁在家里……”
“但我没有。”卓倾城突然打断她。这句话像是对自己的提醒,声音却虚浮得如同呓语。
“是啊,你没有。”南宫蝶的指甲陷入他后颈的皮肤,“你选择成为我的风暴,而不是牢笼。”
这句话击中了卓倾城最隐秘的软肋。他的膝盖突然发软,不得不单手撑住玻璃来维持平衡。南宫蝶趁机贴近,两人的倒影在窗面上重叠。
“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吗?”她咬着他的耳垂低语,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直,“就是现在这样……明明能吞噬整个星系,却为我克制成行星环的模样。”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这个向来铁血无情的男人,此刻竟像个孩子般脆弱。他看着眼前这个让他爱到疯狂的女人,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眼中的光芒——那是自由与炽热,是他曾经差点亲手熄灭的光芒。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与悔恨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蝶儿……”他终于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又害怕自己的手太过冰冷,会再次伤害到她。“我……我明白了。”这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却也像是卸下了压在他心头多年的巨石。他从未想过,自己也能被这样的爱所震撼,所救赎。
“傻子。”她含住他的耳垂轻轻一咬,“我要是想逃,昨晚就不会……”
话没说完就被突然的腾空感打断。卓倾城抱着她旋身压进鹅绒被里,动作看似粗暴实则小心避开了她所有伤处。他的吻落下来时带着孤注一掷的虔诚,南宫蝶在换气的间隙尝到了铁锈味——不知是谁的嘴唇又破了。
“再说一次!说你爱我。”卓倾城抵着她的额头命令,声音却抖得不成调,“就现在。”
南宫蝶望进他深渊般的眼睛,那里面正掀起一场足以吞噬两人的风暴。她突然笑了,伸扯开他腰带,在缠绕的丝绸间轻声说:
“我爱你,疯子。”
这句话像按下某个隐秘的开关。卓倾城浑身剧烈一震,随即整个人坍塌般压在她身上。南宫蝶感到颈窝一阵湿热——这个认知让她心脏停跳半拍——卓倾城在哭。不是昨夜那种暴怒中的泪,而是安静的、近乎崩溃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渗入她的肌肤。
她的手悬在半空迟疑片刻,最终落在他起伏的背脊上。掌下的肌肉坚硬如铁,却颤抖得像风中落叶。这个发现让南宫蝶眼眶发热——原来野兽被驯服时,也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脖颈。
“卓倾城,”她突然说,感受着身上人瞬间的僵硬,“你要不要试试跟我拼个婚?”
卓倾城的身体僵成了大理石雕像。他的瞳孔扩张到极致,黑得像是要吞噬所有光线。一滴未干的泪悬在他锋利的下颌,将落未落。
“你……”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海打捞上来的生锈铁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南宫蝶仰视着他,突然伸手接住那滴将坠的泪。泪珠在她掌心滚动,像一颗小小的钻石。“卓医生听力衰退了?”她眯起眼睛,“需要我拿个喇叭再喊一遍?”
卓倾城猛地撑起身子,丝绸被单从肩头滑落,露出布满抓痕的背部肌肉。他翻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像头困兽般来回踱步。阳光勾勒出他紧绷的背部线条,每一块肌肉都绷得像是要断裂。
“我的仇家名单比电话簿还厚。”他突然转身,声音嘶哑,“上个月还有人往我车上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