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靠在岩壁上,胸口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血珠顺着衣襟滴落在地,在昏暗的光线下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看着张海杏,对方的脸色比他好不了多少,左臂被密扎陀的利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正用布条死死缠着。
“你说……小哥杀了尼娅塔?”吴邪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张起灵和“杀人”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那个沉默寡言、总是默默守护他人的身影,怎么可能会对同伴的爱人痛下杀手?
张海杏低下头,指尖攥得发白:“那天是张海客的婚礼,隐沙落的族人都来了,尼娅塔穿着红裙,手里捧着藏海花编织的花环……”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张起灵就那样闯进来,蓝色的衬衫上沾着雪,眼神空得像冰窖。他没说一句话,只是拔出黑金古刀,尼娅塔挡在张海客身前,刀就那样……刺穿了她的胸膛。”
胖子在一旁听得咋舌:“这不可能!小哥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他突然想起什么,“那藏海花呢?尼娅塔捧着的花环,是不是就是能让人复活的那种?”
“是。”张海杏点头,从怀里摸出片干枯的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藏海花生在血池旁,十年一开花,花瓣能保尸体不腐,传说凑齐九片就能让死人复生。但张家人说,这花是地脉阴气所化,用一次,就会让夜王的力量增强一分。”
吴邪突然想起卷轴里的记载,张起灵成为族长后,天授的记忆混乱,常常分不清使命与私情。或许那天,他并非有意杀人,只是将尼娅塔当成了需要清除的“威胁”。
“张海客疯了。”张海杏的声音带着绝望,“他把尼娅塔的尸体藏在冰棺里,日复一日地寻找藏海花,说只要凑齐花瓣,就能让她睁开眼。他甚至和汉斯合作,用隐沙落的族人做实验,测试藏海花的毒性……”
岩壁突然震动起来,远处传来密扎陀的嘶吼。胖子拽起吴邪:“别聊了!那两个怪物追过来了!”
三人往洞穴深处跑,吴邪的伤口越来越痛,视线开始模糊。他想起自己的血能引开金球,或许也能对付密扎陀。“你们先走!我来引开它们!”他割破手掌,将血往另一个方向甩去。
密扎陀的嘶吼果然变了方向,朝着血腥味传来的地方扑去。张海杏想回头,被胖子死死拽住:“别添乱!天真有分寸!”
吴邪忍着剧痛往反方向跑,血滴在地上,形成一条醒目的轨迹。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藏海花——如果张海客的目标是它,那这里一定有能克制密扎陀的东西。
洞穴尽头突然出现一片蓝光,数十株藏海花在岩壁上绽放,花瓣像冰晶般透明,散发着幽幽的光。花根处缠绕着无数金球的幼虫,正贪婪地吸收着花瓣的养分。
“原来如此。”吴邪恍然大悟,金球以藏海花为食,密扎陀又以金球为食,这是个被张家人刻意维持的食物链。张起灵留下的记号,不是指引,是警告。
身后传来张海客的呼喊:“吴邪!把藏海花给我!”
吴邪回头,看到张海客举着枪,眼神疯狂,汉斯和几个雇佣兵跟在他身后,手里都捧着空盒子。“你真以为这花能让人复活?”他冷笑,“尼娅塔就算醒过来,也会变成被地脉阴气操控的傀儡!”
“闭嘴!”张海客扣动扳机,子弹擦过吴邪的耳边,打在藏海花上,花瓣瞬间枯萎,释放出大量黑色的粉末——是六角铃铛的粉末!
吴邪屏住呼吸,却还是吸入了少许,眼前立刻出现幻觉:尼娅塔从冰棺里坐起来,红裙染血,朝着张海客伸出手。“海客……我冷……”
张海客果然愣了神,喃喃道:“娅塔……我这就来……”
汉斯趁机扑向藏海花,想摘下花瓣。突然,地面裂开,一只密扎陀从地底钻出,将他死死按在地上。汉斯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很快被咀嚼声取代。
“清醒点!”吴邪用尽全力将黑金古刀扔向张海客,刀身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张海客的幻觉瞬间破碎,他看着被密扎陀吞噬的汉斯,又看看枯萎的藏海花,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没了……什么都没了……”
另一只密扎陀也追了过来,朝着张海客扑去。张海杏突然冲出来,用身体挡在他身前:“哥!快跑!”
密扎陀的利爪刺穿了她的肩膀,张海杏却死死抱着它的脖子,朝着吴邪喊道:“用藏海花的根!它怕这个!”
吴邪立刻拔起一株藏海花,将根部的汁液泼向密扎陀。密扎陀发出痛苦的嘶吼,松开张海杏,在地上翻滚起来。
“快走!”张海客终于回过神,抱起张海杏往出口跑,“藏海花的根能克制它们!我们还有机会……”
“没机会了。”吴邪看着洞穴顶部,无数金球正从石缝里钻出,像潮水般涌来,“地脉被惊动,这里要塌了。”
胖子不知何时跑了回来,手里拿着捆炸药:“天真!炸出条路来!”
吴邪接过炸药,塞进金球聚集的石缝里。张海客抱着张海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救我们?”
“因为小哥不会希望你们死在这里。”吴邪点燃引线,“也因为,你是张海杏的哥哥。”
爆炸声响起,洞穴顶部炸开个缺口,阳光倾泻而下。金球在阳光下化为灰烬,密扎陀的嘶吼渐渐平息。吴邪看着张海客抱着张海杏冲出缺口,突然觉得释然——或许有些错误无法弥补,但至少能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胖子拽着他往外跑:“愣着干啥?想被埋在这儿?”
跑出洞穴的瞬间,吴邪看到雪地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蓝色的衣角在风里轻扬。张起灵手里捧着株藏海花,花瓣上的蓝光柔和,不像之前看到的那般诡异。
“小哥!”胖子激动地喊出声。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将藏海花递给吴邪。花瓣触碰到吴邪的伤口,剧痛突然消失,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是净化后的藏海花。”张起灵的声音很轻,“能治金球的毒。”
吴邪看着他,突然明白——张起灵一直都在,他清除了藏海花的阴气,阻止了张海客的疯狂,却又留了余地,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冯报的警。张海客抱着张海杏站在雪地里,没有跑,只是望着冰棺的方向,眼神平静了许多。汉斯的尸体被密扎陀啃得残缺不全,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结束了。”胖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
吴邪点头,将藏海花的花瓣撒向天空。花瓣在阳光下飘散,像一场蓝色的雪。他知道,张海客或许永远无法忘记尼娅塔,但至少不会再被仇恨裹挟;隐沙落的族人会得到救治,冯的研究队会受到制裁,而他和胖子,终于可以回家了。
张起灵转身往雪山深处走去,蓝色的背影越来越小。吴邪没有追,只是挥了挥手——他知道,他们还会再见。
回程的飞机上,胖子靠在窗边打盹,嘴里念叨着涮羊肉。吴邪看着窗外的雪山,手里捏着片藏海花的花瓣,蓝光已经褪去,只剩下干枯的纹路。
他想起张海杏最后说的话:“我哥说,等张海杏好了,就带她去尼娅塔的故乡,种满藏海花的幼苗,不是为了复活,是为了赎罪。”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没有惊天动地的反转,只有一群在错误中挣扎的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救赎。
飞机降落在拉萨机场时,夕阳正好。吴邪和胖子直奔涮肉店,铜锅里的清汤咕嘟冒泡,肥美的羊肉卷在汤里翻滚,香气弥漫了整个包间。
“干杯!”胖子举起酒杯,“庆祝我们活着回来,庆祝小哥没忘我们,庆祝……”他突然卡壳,“庆祝以后不用再跟张家人的破事打交道!”
吴邪笑着碰杯,酒液滑入喉咙,带着暖意。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张家人的秘密,小哥的过去,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但那又怎样呢?
他们有彼此,有牵挂,有眼前的涮羊肉,还有无数个可以期待的明天。
吃到一半,吴邪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雪山的冰棺旁,放着九片藏海花的花瓣,拼成了个完整的花环。
发件人没有署名,但吴邪知道,是张海客。
他举起手机给胖子看,胖子愣了愣,突然笑了:“也算……没白疯一场。”
吴邪笑了笑,将手机揣回兜里。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空酒杯里,像盛满了星光。他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那个在远方等待的身影,他就永远不会孤单。
因为他们是朋友,是家人,是彼此的光。
而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