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血色光柱并非单纯的警报,它是一种审判。它在升起的同时,一个无形的、毁灭性的力场,便以祭台为中心,轰然扩散。空气中,那些被柳清音用“息壤诀”同化的瘴气,瞬间被点燃、蒸发,化为虚无。她的伪装,被从根源上剥离。构成她身体的灵力结构,正在被这血光,以一种蛮横的方式,强行拆解、还原成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这不是攻击,这是抹除。大燕王朝的皇家禁地,不容许任何未被标记的生命体存在。柳清音的身体,开始出现细微的、晶体化的崩溃,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红色的裂纹在蔓延。死亡的触感,冰冷而清晰。
数十道强横气息由远及近,锁死了所有退路。那些守卫,并非无智的傀儡,他们结成的阵势,像一张收缩的巨网,每一条网线,都是致命的杀机。逃,已是妄念。
“放弃抵抗,接受它。”凌云的意念,在柳清音的意识最深处炸响。这声音,没有一丝情感,却蕴含着一种勘破生死的绝对逻辑。“这血光,源自道果碎片的气息,是为‘容器’准备的淬炼之火。它排斥一切,唯独亲和你。抗拒,你会被它碾碎。接受它,你将与它合一。”
这念头,疯狂到极致。如同让一个凡人,去拥抱足以熔化钢铁的岩浆。柳清音的求生本能,在疯狂地尖叫、抗拒。但她别无选择。在身体彻底崩溃的前一刹那,她放弃了所有防御,撤去了护体灵力,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这毁灭性的血光之下。她赌上了所有,赌凌云的判断,是唯一的生路。
痛苦,并未如期而至。当她放弃抵抗的瞬间,那种被抹除的毁灭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填充”的灼热。血光不再是敌人,而是化作了亿万道细微的红色丝线,沿着她身体上那些崩溃的裂纹,钻了进去。它们不是在破坏,而是在重塑。它们以一种更高层次的、属于道果碎片的法则,在强行改写她体内的灵力运转路径。她的经脉,在被拓宽、烧灼、加固。她的丹田,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缩的太阳。这是一种,不破不立的霸道融合。
“抓住锁魂藤!”凌云的指令,再次传来。
柳清音几乎是凭着本能,伸出那只已经半晶体化的手,死死抓住了峭壁上的那株黑色藤蔓。在握住藤蔓的瞬间,一股清凉、宁静的力量,从藤蔓中涌入她的体内。如果说血光是熔岩,那锁魂藤的力量,就是万载寒冰。一热一寒,两种极致的力量,在她的体内,展开了一场剧烈的冲撞。她的身体,成为了战场。但锁魂藤的宁静之力,并未与血光相互湮灭,而是像一个过滤器,一个镇流器,强行稳定住了血光狂暴的能量,将其中最纯粹的生命源能,提炼出来,融入她的四肢百骸。而那些驳杂、狂躁的杀伐之气,则被锁魂藤,导入了地下。
此刻,第一批守卫,已经赶到。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玄铁重甲、面容冷峻的中年校尉,金丹后期的修为,气息沉凝如山。他叫严松,是此地禁军的副统领。他所看到的,是一幅让他毕生难忘的诡异画面。那个传闻中的“容器”,一个本应被活捉的少女,此刻,正单手抓着锁魂藤,身体与祭台冲天而起的血光,融为了一体。她不像是在被攻击,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神圣的仪式。她就是风暴的中心。
“不要攻击!此女状态有异,已与阵眼相连,强行攻击,恐致阵眼崩溃!”严松当机立断,发出嘶吼。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祭台,绝不能有任何闪失。那是王朝的根基。他的命令,让那些已经准备出手的守卫,生生停住了动作。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祭台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所有的能量,仿佛都被那个少女,鲸吞了进去。
锁魂藤,在输送完最后一丝清凉之气后,迅速枯萎,化为黑色的飞灰。而柳清音,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妖异的、转瞬即逝的红芒。她体内的灵力,已经沸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但这不是属于她的力量,这是一种“借来”的力量,一把双刃剑。
“走!”凌云的声音,简洁到只有一个字。
柳清音没有丝毫犹豫。她体内的那股狂暴能量,被她以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压缩于脚下一点,然后,引爆。没有使用任何身法,也没有任何技巧。这只是最纯粹的、暴力的能量释放。她的身体,像一颗被投石机甩出的石子,瞬间撕裂了空气,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冲向了守卫阵型最薄弱的一点。
严松瞳孔骤缩,他只来得及横起手中的长刀。“拦住她!”
两名金丹初期的守卫,怒吼着,催动法宝,化作两道光幕,试图拦截。但他们面对的,是道果碎片加持下的、浓缩到极致的力量。残影,毫无凝滞地,穿过了光幕。光幕,如同脆弱的玻璃,应声碎裂。两名守卫,如遭雷击,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柳清音的身影,在远处几个闪烁,便彻底消失在了峡谷的迷雾深处。
严松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他看着地上那两名重伤的下属,看着已经彻底黯淡下去的祭台,以及化为飞灰的锁魂藤。他知道,自己惹上了天大的麻烦。他没有去追,因为他清楚,在搞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任何追击,都是徒劳。他缓缓举起右手,一枚刻着苍鹰的令牌,在他的掌心,亮了起来。一道信息,以超越声音的速度,传向了峡谷之外,那张正在收拢的、更大的网。
“目标已确认。状态异常,疑似与阵眼初步融合,夺取了部分阵眼能量。重复,夺取了部分阵眼能量。封锁等级,提升至最高。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