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的仓库是在大厅的又下一层,塔楼的地下二层。尾随在身后的安娜发现,通往地下二层的入口至少有13个。
大厅向下的长廊犹如一支蜿蜒的树干,或左或右的分叉通向不同的门。男仆们把客人们分别带进不同的门。
看见维特南娜进了左边第4个门。莉莉问道:“跟吗?”
安娜犹豫了一秒,选择相信西里斯和詹姆斯。她带着莉莉跟上西弗勒斯。他们走了很久,直到男仆站定在一道乌黑的门前。然而,这条蜿蜒的长廊依然看不到尽头。
“夫人,请进。”,男仆推开门,恭敬欠身。
西弗勒斯不仅没进,反而后退半步,厉声道:“你竟敢把我带到这种鬼地方!!!”
男仆神色一紧,伸头看了门内一眼,立刻明白这位夫人从没来过仓库,看见这样一个一个的铁笼子,难免心中惊骇。
“夫人见谅,因为幽灵男爵的无耻行径,仓库难免防备森严。”
这当然是托词。
仓库一直都这样,毕竟有些宝物是活的。当然,幽灵男爵不仅无耻,还很凶残……希望今晚城主能抓住他们。
西弗勒斯露出强行忍耐的表情,反复吸气又吐气。折腾好几分钟后,他丢出一枚金币给男仆,又拿出女仆诺拉给的宝物清单,手指点了三处,“我对这三个感兴趣。如果能得偿所愿……我想你的辛苦服务值得20枚金币。”
男仆眼珠滴溜一转,遗憾拒绝道:“最好的情况下,您也只能拥有其中之一。”
他倒是想让这位慷慨的夫人得偿所愿,但城主不允许啊。见西弗勒斯神色不悦,男仆殷勤道:“不妨先试试您手中的这把金钥匙,没准能有意外之喜。”
西弗勒斯垂眸,伸手从兜里掏出钥匙。因为看得太过专注,没有发现男仆在看到钥匙时,一闪而过的狂喜之色。
他们这些负责领位的男仆都知道一个发大财的秘密,那就是拿到2号金钥匙的人不仅带不走宝物,还会被夺走全部财产,而负责领位的男仆不仅能得到一大笔奖赏,而且还能获得自由。
在等了又等之后,男仆蛊惑道:“传闻,2号仓是城主最顶尖的宝物。”
西弗勒斯充耳不闻。又是好几分钟后,他才缓缓点头。
男仆欣喜勾唇,“夫人请。”
西弗勒斯轻轻咽下口中半融化的巧克力,迈开长腿走进漆黑的室内。他知道,安娜应该是已经找到莱姆斯并顺利解救了他。
不过,做戏做全套,进还是得进。
“到了……这里就是2号仓。”,男仆的声音在他左侧响起。
这里一片灰黑,除了能影影绰绰看见一长排大铁笼子,其余都被黑暗覆盖。就连陪他一起进来的男仆,也只能听见声音——脚步声、呼吸声以及奇怪的哒哒声。
“你来吧。”,西弗勒斯拎出金钥匙。
男仆不接,拒绝道:“陪您进来已是破例……”
如果不是发现那是2号仓的钥匙,他才不会破例。
见夫人不为所动,他只好耐住性子,劝道:“这把钥匙只能您……”
眼前白光一闪,男仆瞬间失声,整个人僵立当场。
黑暗中,西弗勒斯轻抖魔杖,操控着男仆用金钥匙打开铁门。柔柔的光随着门缝慢慢绽放,西弗勒斯看见身前的男仆——一身油光水滑的灰色皮毛,长长的一根细尾无意识的拍打地面。
原来如此。进入这里后,男仆变成了一只一人高的大老鼠。是人有问题,还是这个漆黑的仓库有问题?现在还不得而知。
西弗勒斯攥紧魔杖,眼睛紧紧盯着缓缓打开的门。
“求你买下我……”
笼子里蹲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她戴着一顶鲜红色的小帽子,梳着两根小辫子。一身暗红色的小裙子拖在地上,裙摆已经破旧不堪。
“我不缺女儿……”,西弗勒斯拒绝,又暗暗操纵男仆伸手关门。
“买我不亏,我能实现您的任何愿望。”,小女孩眨巴大眼,声音可怜又期待。
西弗勒斯微笑,“多少钱?”
小女孩露出惊喜的笑容。伴随一声铁索的响动,她扭身站起,露出两只比腿还粗的镣铐。
“您的全部财产……”,她激动摆手,“先别急着拒绝我。只要买下我,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实现。”
西弗勒斯轻轻眯眼,好似正在计算利益得失。
“全部财产的确很难割舍……”,小女孩忽然两手捧脸,露出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但……这是城主定下的规矩。他说,只有倾其所有的人,才配得到我。”
西弗勒斯轻轻一叹,声音惆怅,“我个人的全部财产,只有20枚金币。”
“不……”,小女孩的反驳戛然而止,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你竟然说的是真话!”
西弗勒斯勾唇。
当然是真话!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在负债中……
“如果你这么穷,城主怎么会把2号钥匙给你?”,小女孩眼底浮起狐疑。
西弗勒斯想了想,斟酌开口,“因为真正拥有家族财产的人是安娜。”
小女孩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自说自话道:“所以,你只是她的监护人……德拉戈什应该把这个叫安娜的送过来才对啊。”
西弗勒斯不置可否,忽道:“如果你愿意交易,我只有一个愿望。”
小女孩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淡淡道:“愿望不等值是要付出代价的噢。”
西弗勒斯点头,声音平静,“我希望你能自由。”
“我愿意用我全部的个人资产——20枚金币,换取你自由生活的权利。可以站在阳光下,看云卷云舒,看星辰大海,看花开花落。还可以听露珠滚落,听雨水滴答,听风吹树叶。更可以亲自去感受小草破土的坚韧,鱼儿遨游的惬意,以及小鸟振翅的欢乐……”
西弗勒斯的话,让小女孩的笑渐渐消失。他的声音低柔婉转,字字句句都饱含希冀,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眼底渐渐浮现痛苦,身上的红裙子慢慢鼓胀,好似有东西要爆出来。
嘙!一声轻气音。小女孩原地消失,只有两只粗大的镣铐摆在笼子里。
丢下20枚金币,西弗勒斯转身离开。听见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他也没有回头。直到听见两只脚镣上扣的声音,他才脚步一顿,但他仍然没有回头。
当他走出漆黑的仓库,站在明亮的走廊上时,舌尖一甜,一颗果味软糖在口腔慢慢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