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宗，禁地深处。
“轰——！！！”
伴随着一声几乎要将整座山峰都震塌的怒吼，狂暴的灵力冲击波将禁地内万年寒玉打造的静室瞬间夷为平地！碎石烟尘弥漫，月影宗老祖——玄阴上人须发皆张，原本仙风道骨的面容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狰狞，双目赤红如血，周身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阴寒煞气！
“青璃老匹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玄阴上人咆哮着，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他脑海中不断闪过山门前那耻辱的一幕：三十个被废修为、如同死狗般悬挂的弟子；被裹在腥臭蛇皮里、如同垃圾般丢在牌楼下抽搐呕吐的柳清漪（那个他原本还觉得有几分潜力、准备收为记名弟子的“小师妹”）；以及整个月影宗上下在那恐怖威压下的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奇耻大辱！这是将整个月影宗的脸面剥下来，踩在脚下，还碾进了泥里！
“老祖息怒！”几位幸存的太上长老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中爬出，嘴角带血，显然被老祖失控的怒火波及，但他们此刻同样悲愤填膺。
“老祖！此仇不报，我月影宗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那归墟宗仗着有老妖怪撑腰，如此折辱我等！必须联合同道，讨伐此獠！”
“讨伐？”玄阴上人眼中寒光爆射，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对！必须讨伐！本座要联合所有同道，踏平归墟宗！将那老匹夫抽魂炼魄，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立刻取出数枚最高等级的跨界传讯玉符，神念疯狂涌入，将归墟宗如何“恃强凌弱”、“残暴不仁”、“羞辱同道”的“罪行”添油加醋地烙印其中，语气悲愤激昂，充满了对“正义”的呼唤和对“同道情谊”的恳求。玉符化作数道流光，瞬间破开空间，飞向几个与月影宗关系密切、实力也颇为雄厚的顶尖宗门。
玄阴上人做完这一切，胸中郁结的恶气似乎稍稍宣泄，他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期待的光芒。只要有一两个顶级宗门响应，再串联其他中小宗门，未必不能形成一股足以抗衡甚至压制归墟宗的力量！他要让青璃老匹夫付出代价！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
预想中群情激奋、纷纷响应的场面并未出现。
玄阴上人的脸色从期待，到焦躁，再到阴沉如水。
终于，一道传讯玉符最先破空返回，带着一股锋锐无匹的剑意——是天剑宗的回讯！
玄阴上人精神一振，立刻摄取。玉符中并未传来预想中的同仇敌忾之声，反而是一个他熟悉的声音——天剑宗宗主，剑无痕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不耐和无奈的语气：
“玄阴老鬼，你传讯里那点破事，我们这边都知道了（归墟宗那动静，想不知道都难）。听我一句劝，别折腾了，赶紧按青璃老祖说的办吧。”
玄阴上人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剑无痕！你什么意思？！我月影宗受此奇耻大辱，你天剑宗就如此袖手旁观？还劝我认栽？！”
“袖手旁观？”剑无痕的声音在玉符里似乎嗤笑了一声，“老鬼，你当我傻吗？青璃老祖没当场把你月影宗从地图上抹掉，你就偷着乐吧！还想着联合讨伐？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灭你们吗？”
玄阴上人下意识反问：“为…为什么？”
“因为人家看不上你们！”剑无痕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不是灭不了，是懒得灭！懂吗？就像你走路不会特意去踩死一群碍眼的蚂蚁，除非它们爬到身上咬你！你们月影宗在他眼里，连让他稍微认真动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你…！”玄阴上人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剑无痕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苦涩和自嘲：“知道我们三十二宗联盟现在什么情况吗？我告诉你，我们那批去参加‘万蛇朝宗’的精英弟子，一个都没回来！”
“什么？！”玄阴上人大惊。
“不是被扣留，是人家自己不愿意回来了！”剑无痕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归墟宗那边传回消息了，那些兔崽子们，一个个哭着喊着要留在归墟宗当外门弟子！说跟着青璃老祖才有前途，跟着我们这些‘老古董’没出息！连带着他们契约的那些蛇王都赖在归墟宗不走了！我们派去接人的长老，连山门都没进去，就被一群气息比我们长老还恐怖的蛇王给‘劝’回来了！丢人啊！老脸都丢尽了！”
玄阴上人彻底懵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三十二宗联盟的精英弟子…集体叛逃？还心甘情愿？连带着强大的蛇王坐骑都成了归墟宗的？
“所以，玄阴老鬼，”剑无痕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劝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听我的，别作死了。赶紧把青璃老祖要的赔偿准备好，规规矩矩送过去，姿态放低点。或许还能保住你月影宗的传承香火。你要是真敢去‘讨伐’……呵，我怕你连现在这点‘小破宗门’都保不住！人家是真看不上，不是灭不了，你想什么呢？好自为之吧！”
啪！
传讯玉符的光芒黯淡下去。
玄阴上人握着玉符，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剑无痕那毫不留情的话语，如同无数根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将他最后一丝复仇的火焰彻底浇灭，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和无尽的恐惧。
看不上…懒得灭…小破宗门…
三十二宗联盟精英弟子集体叛逃…
这些字眼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
噗——！
终于，一口压抑不住的、带着浓浓腥气的淤血，猛地从玄阴上人口中狂喷而出！他踉跄几步，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千年。
“老祖！”几位太上长老惊恐地扶住他。
玄阴上人推开他们，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归墟宗的方向，嘴唇哆嗦着，最终只吐出几个字，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认命：
“备…备礼…按…按青璃老祖的要求…十倍…不，二十倍！把宝库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去…去赤霞涧…赔给狐族…快…快去…”
说完，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佝偻着背，步履蹒跚地走向禁地深处更黑暗的地方，背影充满了萧索和绝望。
他知道，月影宗，这个曾经也算一方霸主的宗门，从今日起，在修真界的地位，彻底跌入了尘埃。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门下几个蠢货，为了讨好一个所谓的“善良小师妹”，去剥了几只他们眼中“低贱”狐狸的皮。
代价，沉重到无法呼吸。
归墟宗内，青璃老祖正悠闲地逗弄着那只已经活蹦乱跳、三条腿也恢复得差不多的小狐狸。有弟子恭敬地汇报了月影宗那边传来的最新“动向”。
老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正如剑无痕所说。
看不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