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裹着冬末的余凉，漫过天台的栏杆，卷起林轩额前几缕碎发。
墨色天幕上，星子像被揉碎的碎钻，疏疏落落地嵌在黑丝绒里，远处城区的霓虹淡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倒衬得这方天台愈发清净。
弈白倚着栏杆，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铁栏上细微的锈迹，侧脸在星光下晕着层柔和的冷白，下颌线的弧度像被精心勾勒过，连呼吸都轻得怕惊散了眼前的星子。
林轩就站在他身侧半步远的地方，目光没落在星空上，反倒黏在弈白的侧脸上。
看他眼睫垂落时投下的浅浅阴影，看他听到远处零星鞭炮声时眉梢极轻的一动，看着看着，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连带着胸腔里的心跳都慢了半拍，软乎乎地撞着肋骨。
“笑什么？”弈白先察觉到了，转过头来，眼底盛着星子的光，带着点疑惑的笑意。
林轩被抓包也不慌，反而从身后拎出个印着烫金福字的纸盒，晃了晃，盒角露出几根银亮的铁丝——是小时候常玩的手持烟花。
“秘密。”他眨眨眼，把盒子递到弈白面前，语气里藏不住雀跃，“过年哪有不玩这个的？比那些冲天的烟花温柔多了，适合现在。”
弈白垂眸看着纸盒，又抬眼望林轩。少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嘴角的梨涡浅浅陷着，那点天真劲儿混着烟火气，让他心头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
他接过盒子，指尖碰到林轩的指腹，还带着点室外的凉，却让他忍不住弯了弯唇：“确实适合。
只是我没玩过，你得教我。”
“包在我身上！”林轩立刻抽出一根烟花，指尖凝着一簇小小的橙红火焰，像捧着颗跳动的火星。
火焰凑到烟花顶端时，引线“滋啦”一声燃出细弱的火星，紧接着，一束银白色的光突然炸开，不算刺眼，却足够明亮，像把揉碎的星光攥在了手里，簌簌地往下落着光屑。
林轩握着铁丝的末端，把发光的一端轻轻递向弈白，自己的指尖还搭在铁丝上，没完全松开：“你拿着试试，别碰前端，有点烫。”
弈白顺着他的手接过来，指尖碰到微凉的铁丝，掌心却能感受到烟花传来的细微热度。
银白色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林轩的眼睛亮得惊人，睫毛上像沾了光粉，弈白看着那双眼，突然觉得手里的烟花再好看，也不及眼前人的半分。
“很好看，对吧？”林轩见他盯着烟花出神，忍不住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散光屑。
“嗯……很美。”弈白应着，目光却从烟花移到林轩脸上，喉结轻轻滚了滚，才轻声唤他，“林轩。”
林轩正盯着烟花下落的光屑，闻言立刻抬头，眼里还带着点没散开的笑意：“怎么了？是手酸了吗？我帮你……”
“谢谢你。”弈白打断他，声音比晚风还轻，却字字清晰。
林轩愣住了，手里还维持着要去接烟花的姿势，眉梢皱起来：“谢我？谢什么？该谢的是我才对，你明明比我细心，上次我感冒，你大半夜跑出去买药，我画稿子熬到凌晨，你总能温着牛奶放在我桌边……”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数着，弈白却轻轻放下烟花，另一只手伸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林轩的话顿住，能清晰地感受到弈白掌心的温度，比烟花的热度更暖，顺着皮肤往心里钻。
弈白的目光深深的，像浸了温水的棉絮，裹得人心里发软：“我谢的不是这些。
是谢你突然闯进我生活里，像颗小太阳似的，把我以前那些冷清清的日子都照亮了。”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摩挲着林轩脸颊的软柔，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起初见你时，是被你的样子吸引，可后来跟你待久了才发现……我喜欢的不只是你的脸。
是你笑起来时的梨涡，是你犯傻时的样子，是你明明自己也怕黑，却还会牵着我的手说别怕。”
烟花的光还在簌簌落着，映得弈白的眼神愈发认真。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又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林轩，我对你早就不只是喜欢了。
是想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你，是想冬天把你的手揣进我口袋里，是想以后的每一个年，都能跟你一起玩烟花，是……想跟你白头偕老，一起经历所有生老病死的那种爱。”
林轩的心脏猛地一缩，然后就像被点燃的烟花，猛地炸开，连带着耳朵尖都烧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弈白的眼睛，那里面有星子，有烟花，有他的影子，温柔得能把他整个人都融进去。
黑暗里，他的脸早就红透了，连脖颈都泛着薄红，指尖微微发颤，却下意识地往弈白那边靠了靠。
“弈白……”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的哑，“该说谢谢的是我。
以前我总觉得，我这种没人会喜欢，我做事慢吞吞的，没人会包容我偶尔的任性……
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被人这么爱着。”
他抬手，轻轻覆在弈白握着烟花的手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暖得发烫。
“你说你爱我，我也是。”林轩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水光，却亮得惊人，“弈白，你知道吗？
你早就成了我的救赎。
没有你的话，我大概还在原地打转，连看星星都觉得冷清。
现在……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话音落时，手里的烟花正好燃到了尽头，最后一点光屑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像颗转瞬即逝的流星。
天台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还有远处隐约的鞭炮声。
弈白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林轩的手，把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揣，夜晚的风还是凉，他的口袋却暖得像个小炉子。
林轩的手指碰到他口袋里温热的手，还有一颗包装完好的奶糖，大概是他白天揣在兜里忘了吃的。
“冷不冷？”弈白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让他半边身子靠在自己肩上，“风大，靠过来点。”
林轩乖乖地靠过去，肩膀贴着弈白的肩，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还有淡淡的薄荷味。
他抬头看星空，星子好像比刚才更亮了些，连风里都好像裹了点甜意。
“刚才的烟花还没玩够。”他蹭了蹭弈白的肩，声音软下来，“我们再点一根好不好？”
“好。”弈白应着，另一只手从纸盒里又抽出一根，这次没让林轩动手，自己指尖凝了火焰，小心翼翼地点燃。
银白色的光再次亮起，映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也映在林轩弯起的嘴角和弈白眼底化不开的温柔里。
“你看，”林轩指着烟花顶端的光，轻声说，“像不像我们俩的星星？”
弈白低头看他，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他轻轻捏了捏林轩的手：“嗯，是我们的。
以后每一年，都一起看。”
远处的鞭炮声又响了些，这次还混着零星的欢呼声。
林轩靠在弈白肩上，看着手里的烟花一点一点燃着，光屑落在两人的衣摆上，像撒了把碎钻。
他想，原来最好的新年，从来不是多热闹的烟火，而是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能跟他一起看星星，一起玩温柔的烟花，还能把“爱”和“未来”都轻轻说给他听。
烟花又燃尽时，弈白从口袋里摸出那颗奶糖，剥了糖纸，塞进林轩嘴里。
甜丝丝的奶味在舌尖散开，林轩眯起眼睛，像只满足的小猫。
弈白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得像羽毛的吻，带着奶糖的甜，还有星子的温柔。
“新年快乐，林轩。”
“新年快乐，弈白。”
星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像要融进这漫漫长夜里，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