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叙白将天玄灵镜搁在案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镜边那圈泛着微光的符文。昨夜镜中浮现的那个黑袍女子身影仍如一根刺扎在心头,但她面上不显分毫,只是抬眼望向窗外——晨雾未散,檐角垂露,驻地的寂静像是被谁刻意缝合起来的一张网。
“来了。”陌慬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脚步声轻快有力,他推门而入时,手中捏着一封墨封未启的信笺,纸面泛着淡淡的幽蓝光泽,仿佛是被某种冷焰灼烧过又冷却下来。
洛叙白接过信,指尖刚触到纸面,便有一丝寒意顺着掌心攀上脊背。她不动声色地展开信笺,字迹苍劲有力,每一笔都像是用刀刻下的:
“洛探花,别来无恙?还记得我们在考古队的日子吗?那时候你总爱抢我泡的咖啡,现在是不是连梦魇花的味道都熟悉了?九曜星盘,是你亲手毁掉的,还是……我们共同的命运?”
她的眉心微微一蹙,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信递给楚云深。后者接过,目光扫过几行,脸色渐沉:“他们知道你的身份。”
“不止。”夙滢不知何时也进了屋,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他们还知道君前辈的事。”
众人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细嗅之下竟真是梦魇花的味道——那种只生长在西域极寒之地的毒草,据说能让人陷入永世不醒的幻境。
“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陌慬玔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但握紧拳头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先别慌。”洛叙白站起身,走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心头的郁结,“这是一封战书,也是一次试探。他们想让我们乱,我们就偏不能让他们如意。”
楚云深点头:“我们可以继续按原计划推进,同时加强防御部署。”
夙滢却皱眉:“可如果这只是第一步呢?他们既然能送信进来,就说明我们的防线早有漏洞。”
“漏洞?”洛叙白冷笑一声,“那就让它漏个够。等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才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陌慬玔离开驻地后,一路往江南而去。他此行的任务是巡查各地江湖门派的防御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浮出水面。
一路上烟雨朦胧,江水悠悠,他策马穿过一座石桥,忽然察觉到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他下意识勒住缰绳,四下环顾,却发现原本熟悉的路标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场景——一座破败的古庙立于山腰,庙门半掩,风吹动残破的幡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幻阵。”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闭目凝神,试图切断与外界的感知连接。
然而下一秒,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玔,你终于来了。”
他猛然睁眼,只见洛叙白站在庙门口,一袭白衣如雪,眼神却透着几分陌生的冷意。
“你不是她。”陌慬玔咬牙低语。
“我不是她?”那“洛叙白”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那你告诉我,真正的她在哪里?还在忙着和那个归元谷的老道士研究什么‘九曜’?还是已经忘了你当初怎么把她从火场里救出来的?”
陌慬玔的心猛地一沉。那一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火焰吞噬的阁楼、她倒在瓦砾中的身影、他冲进去将她抱出来时,手臂上的燎泡至今未愈……
“你不是她。”他再次重复,声音坚定如铁。
“你说对了。”那“洛叙白”的脸开始扭曲,五官拉长变形,最终化作一团黑雾,整个幻境也随之崩塌。
他跌坐在地,额角渗出冷汗。就在他准备调息恢复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句低语:
“你护得住她几次?”
他瞳孔骤缩,抬头望去,四周空无一人,唯有风掠过林梢,带着一丝诡异的回音。
与此同时,楚云深已从归元谷返回驻地。他手中攥着一枚铜符,上面刻着“九曜印记”,是那位老道临别时赠予他的。
“九曜之力,非人可驭。”老道的话犹在耳畔,楚云深却隐隐觉得,这句话背后藏着更深的秘密。
回到驻地后,他将铜符交给了洛叙白。
“这是归元谷老道给我的。”他说,“他说它可能与九曜星盘有关。”
洛叙白接过铜符,放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棂洒落,铜符上的纹路竟在微光下泛起一丝奇异的金芒,像是回应着什么。
“它和灵镜之间……好像有联系。”她低声说道。
“你是说,它们会共鸣?”楚云深挑眉。
“或许吧。”洛叙白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盯着那枚铜符出神。她总觉得,这场棋局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而她不过才刚刚看清第一颗棋子的位置。
夜色再度降临,驻地内灯火通明。洛叙白独自坐在书房中,手中翻阅着今日整理的情报。
忽然,她注意到一页纸的边缘有些异样。她小心地撕开一角,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行极小的字迹:
“梦魇花开,血月将至。归位者,归来之时。”
她心头一震,正欲再细看,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一名护卫匆匆闯入,“江南方向传来的消息——陌少主失踪了!”
洛叙白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情报纸页飘落在地,最后一行字在烛光下微微发亮:
“九曜之力,非人可驭……亦不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