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用一把长镊子,从那一团焦黑的物质深处,夹出了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那是一块金色的碎片,在强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即使经历了“祝融之矛”的高温轰击,它依然完好无损,表面甚至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拿出来!快拿出来!”李承乾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给扔了。
碎片被送到了隔离窗外的传递槽里。李承乾迫不及待地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这东西极其轻薄,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质地却异常坚硬,李承乾试着用力掰了一下,纹丝不动。
最神奇的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碎片表面时,脑海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浩瀚的星空,巨大的金属城市,遮天蔽日的舰队……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殿下!您没事吧?”玻璃墙内,李淳风看到李承乾突然发愣,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李承乾晃了晃脑袋,将那股眩晕感甩出脑外。他看着手里的碎片,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这绝对不是地球上的产物。这是真正的外星科技核心!
“继续找!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这种碎片!”李承乾下令道。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孙思邈和李淳风就像两个捡破烂的,在“神尸”的胸腔里翻来覆去。可惜,除了那一小块碎片外,其他的都已经被高温彻底气化成了焦炭。
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所获。
在提取“神尸”残留的体液进行化验时,孙思邈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殿下!这东西的血……不是血!”孙思邈举着一根试管,里面装着一种淡金色的液体,“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怎么说呢,像是无数微小的虫子组成的液体!”
“纳米机器人?”李承乾脑子里瞬间蹦出这个词。
“虫子?”李淳风凑过去看了看,一脸嫌弃,“神仙也长虫子?”
“不是那种虫子!”李承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可能是一种超级微小的机械,能修复他的身体,强化他的细胞。怪不得他刀枪不入,还能活几千年!”
这个发现让整个实验室都沸腾了。
如果能破解这种“金血”的秘密,那岂不是意味着……长生不老?
李世民要是知道了,非得疯了不可。
“这件事,列为最高机密!”李承乾立刻下了封口令,“除了我们三个,谁也不许知道!尤其是不能让我阿耶知道!否则他肯定会忍不住拿自己当小白鼠!”
孙思邈和李淳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皇帝陛下对长生的执念,那可是出了名的。
就在这时,杜荷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最新的报告。
“殿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薛仁贵醒了?”李承乾眼睛一亮。
“醒了!而且……而且……”杜荷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而且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异!”
“变异?”李承乾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辐射的后遗症?
“不是坏事!是好事!”杜荷咽了口唾沫,“我们将军醒来后,说感觉浑身燥热,力气大得没处使。刚才他不小心轻轻一拍,就把那张特制的加固病床给……拍塌了!”
李承乾愣住了。
拍塌了特制病床?那可是纯铁打造的啊!
他猛地转头看向玻璃墙内的“神尸”,又看了看手里那份百骑司的血型名录。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浮现。
难道说……薛仁贵在被“神力”侵蚀,又接受了大量输血后,他的身体机能,在某种程度上被那个“神”的残余能量给……强化了?
因祸得福?基因突变?超级战士?
李承乾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大唐岂不是要批量生产“美国队长”了?
“走!去看看!”李承乾把手里的金色碎片往兜里一揣,拔腿就往外跑。
......
东宫别苑,临时特护病房。
李承乾赶到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百骑司,个个伸长脖子往里瞅,脸上挂着见了鬼的表情。见太子来了,众人哗啦一下散开,李君羡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迎上来。
“殿下,这……薛将军他……”李君羡语无伦次,指了指屋内。
李承乾大步跨进门槛。屋内一片狼藉,那张为了防止拥有武艺之人发狂而特制的加固铁床,此刻中间凹陷,四条腿像是面条一样扭曲着,彻底报废。
薛仁贵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正一脸无辜地站在墙角,手里还捏着半截断裂的铁栏杆。看到李承乾,他慌忙丢掉手里的“凶器”,单膝跪地:“末将参见殿下!末将……不是故意的。”
“起来。”李承乾走过去,捡起那截断铁。断口处呈现出被暴力扭断的麻花状,而不是整齐的切口。这需要何等恐怖的握力和腕力?
“怎么回事?”李承乾看向缩在一旁的杜荷。
杜荷咽了口唾沫,晃了晃手里记录数据的本子:“殿下,半个时辰前薛将军醒来,说要如厕。护工还没来得及扶,他自己一撑床沿……就这样了。然后他想扶着栏杆站稳,结果……”
李承乾看向薛仁贵:“你现在感觉如何?”
薛仁贵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回殿下,末将感觉……很饿。还有就是浑身发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劲儿。”
“饿就对了,能量守恒。”李承乾扔掉断铁,眼中闪过精光,“君羡,去,找根实心的铁棍来。要粗的,马槊杆那么粗。”
李君羡领命而去,片刻后扛着一根练武用的浑铁大棍进来。这玩意儿足有八十斤重,平时是猛将用来打熬力气的。
“仁贵,全力掰弯它。”李承乾下令。
薛仁贵接过铁棍,入手微沉。他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猛然坟起,大喝一声:“开!”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根儿臂粗的浑铁棍,硬生生被他掰成了一个标准的“U”型。
“哐当!”
铁棍落地,砸得地砖碎裂。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李君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要是被这双手捏一下,估计比那铁棍好不到哪去。
“乖乖……”杜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还是人吗?”
李承乾却是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狂喜。他猜对了!辐射、濒死、换血,这三重地狱般的考验,不仅没弄死薛仁贵,反而让他如同凤凰涅盘,打破了人体极限。
大唐队长?不,这比那个拿盾牌的还要猛!
“孙神仙,给他做个全面检查。”李承乾迅速冷静下来,下达指令,“骨密度、肌肉纤维强度、恢复速度,孤要所有数据。杜荷,去准备吃的,高热量的,牛肉、鸡蛋、糖水,有多少拿多少,他现在是个能量黑洞。”
孙思邈一脸凝重地走上前,搭上薛仁贵的脉搏。片刻后,老神仙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奇哉怪哉……”孙思邈喃喃自语,“脉象洪大如雷,生机勃发得不象话。常人受此重创,就算不死也要从头养起,他倒好,这身体机能比受伤前还强了数倍不止。殿下,那‘神力’辐射,竟有洗筋伐髓之效?”
“也许吧。”李承乾含糊其辞。他心里清楚,这恐怕是那具“神尸”残留的纳米级修复因子在起作用。那些“金血”虽然大部分失活,但残存的一点点,结合薛仁贵自身的强悍体质,造就了这个奇迹。
薛仁贵还在发懵,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的。
“别看了,这是好事。”李承乾拍了拍他如同花岗岩般的肩膀,“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唐军方第一人形兵器。不过……”
他话锋一转,指着地上的废铁:“损坏公物,照价赔偿。先从你这次的赏钱里扣。”
薛仁贵苦着脸:“啊?殿下,这铁床很贵吧?”
“少废话,赶紧吃东西去。”李承乾笑骂道。
安顿好薛仁贵,李承乾立刻回到隔壁的临时实验室。孙思邈和李淳风已经等在那里,桌上放着那管淡金色的“神血”和那块金色的核心碎片。
“殿下,这‘神血’里的微小之物,离开母体后活性在迅速下降。”李淳风指着显微镜说道,“照这个速度,最多三天就会彻底变成死物。”
李承乾眉头紧锁。果然,没有了“神之心”的能量供应,这些纳米机器人无法长存。薛仁贵的成功不可复制,那是一连串小概率事件叠加的结果。
“活性下降……”李承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如果给它们充能呢?”
“充能?”李淳风一愣,“用什么充?电?”
“试试。”李承乾果断道,“用我们的直流发电机,从小电流开始试。还有这块碎片……”
他拿起那块金色碎片。再次触碰的瞬间,那种眩晕感又出现了,比上次更清晰。他仿佛看到了一座悬浮在云端的巍峨天宫,无数身穿奇特战甲的人在其中穿梭。
“这东西是活的。”李承乾断言,“它在尝试连接我的……脑电波?”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脑电波的概念,但孙思邈和李淳风大体听懂了意思。
“殿下是说,它能通灵?”孙思邈问。
“差不多。它可能是一个存储器,或者一把钥匙。”李承乾将碎片紧紧握在手中,“必须找到读取它的方法。那个安娜希塔肯定知道些什么,看来还得再撬撬她的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王福有些焦急的声音:“殿下,陛下传召,让您即刻去甘露殿。说是……听说了薛将军的事。”
李承乾动作一顿,和孙思邈对视一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爹的消息网,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啊。
“知道了。”李承乾将碎片贴身收好,整理了一下衣冠,无奈笑道:“走吧,去会会我那位想长生想疯了的阿耶。”
......
甘露殿内,李世民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房玄龄、长孙无忌几位重臣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装木头人。
见李承乾进来,李世民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来了?”李世民的声音有些发紧。
“儿臣参见阿耶。”李承乾行礼,神色如常。
“免了。”李世民摆摆手,几步走到李承乾面前,压低声音,“朕听说,薛仁贵醒了?还徒手掰断了浑铁棍?”
李承乾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装傻:“阿耶消息真灵通。是有这回事,这小子力气见长,废了孤好大一根铁棍,正打算让他赔钱呢。”
“少跟朕打马虎眼!”李世民一把抓住李承乾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你知道朕问的不是这个!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仅没死,反而脱胎换骨,是不是因为那个……‘神尸’?”
房玄龄等人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
李世民呼吸瞬间粗重起来:“那东西……能让人长生不老?”
“不能。”李承乾回答得斩钉截铁,“不仅不能,还会要人命。”
“你骗朕!”李世民有些急了,“薛仁贵怎么没死?”
“他那是九死一生!”李承乾提高了声音,直视李世民的眼睛,“阿耶只看到了他现在的风光,没看到他在南海时全身溃烂、五脏衰竭的惨状!三百五十人的斩龙小队,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这不是药,是毒!剧毒!”
李世民被儿子突然爆发的气势震了一下,但眼中的渴望并未消退:“既是剧毒,为何他能活?”
“因为他命硬,因为有百骑司一百个兄弟给他换血,因为孙神仙和杜荷拼了老命,更因为那一点点运气!”李承乾毫不退让,“阿耶若是不信,大可去试试。不过儿臣丑话说在前头,这一针下去,您有九成九的可能会直接全身溃烂而死,连全尸都留不下。您敢赌吗?”
李世民僵住了。九成九的死亡率?
他看着李承乾严肃得近乎冷酷的脸,知道儿子没有撒谎。他想长生,但他更怕死。
“真……这么凶险?”李世民的声音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