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樊错走出去,发现肖沂安打着哈欠在外面等待。
见人出来了,肖沂安对他颔首示意:“不用拘束,很快就过去了。咱们九流门也没必要争什么前几,那是三更天和孤云的事。”
“其他看比赛的弟子已经出发了,咱们单独走。”
门外停了一辆马车,棕马甩着蹄子嘶鸣着,仿佛在催促他们赶紧走,别站在原地逼逼了。
肖沂安注意到它的声响,笑着安抚道:“爱马仕,怎么又这么急。”
艾樊错:“嗯?”
等等,这马的名字不对吧??
肖沂安侧过头来解释道:“这是我朋友的爱马,其实性格很好的,就是爱嘶叫。我就给它取了个名。
“本来叫爱马嘶的,结果这家伙好像生气了,后来把嘶改成仕就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艾樊错:“........”
这马,有点东西。
二人上了马车,肖沂安放下帘子,伸起懒腰。
肖沂安微微侧眸,缓缓开口:“你知道三更天的那几位掌令吗?”
艾樊错突然听见肖沂安的询问,许是肖沂安无聊了,便找了个话题。
他如实回答:“呃,我不知道现在那几位掌令,具体是谁。”
肖沂安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
一侧的手肘搁在窗边,再次开口道:“三更天现在一共有三位掌令,两男一女。”
“阎枳炩是这里面资历最老的,但并不经常外出,更多时间是在三更天内部掌事。”
“唯一的女掌令名唤灵奉,这名字是不是她的真名,我就不知道了。现在不在三更天,去了苗疆......”
肖沂安提到她,神情突然一变,掩饰性咳嗽了几声。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也去了苗疆,还碰上对方了........
艾樊错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好奇问道:“怎么了,这位灵奉掌令有什么问题吗?”
肖沂安偏过头去,揉了揉耳垂:“本掌门和这位灵奉掌令....... 关系虽说不怎么好,但也确实是好不到哪去。”
“这个得从很久之前说起啊,我还是一位普通弱小的九流弟子。”
“你懂的,按照我们九流门的传统,看到那种富贵人士,会对他们干些什么呢,不难猜吧?”
艾樊错沉默一会,仰头思索着。
“掌门,你...... 该不会诈骗了人家吧?”
肖沂安平静地反驳:“并没有,诈骗太需要智商了,你高看那时候的我了。”
“........”
艾樊错又沉默了,沉默于这掌门的诚实与松弛。
肖沂安:“是这样的,诈骗比较需要手法。我就选择了腿法,假装被撞伤了腿,碰瓷她。”
“咳咳,没想到这灵奉掌令也很有实力啊,本掌门感觉她其实是法师呢,我的腿伤一下被治好了。”
肖沂安顿了顿,彻底将头偏过去,简单几句就把后面的事情盖过了。
艾樊错盯了他一会,知道对方没有如实说,幽幽开口道:“ 肖掌门,后来其实是灵奉掌令掏出双刀,把你吓得跳起来了吧?”
肖沂安:“.........” 还真是。
这名弟子,为什么在这些事上,就意外的聪明了。
这番谈话下来,肖沂安感觉艾樊错确实是不认识阎枳炩。
艾樊错身上,又有什么地方吸引到这家伙了呢?或许琼林盛会开始后,就能猜一些了。
肖沂安漫不经心地想。
他们九流门对名次并没有想法,这琼林盛会,明面上说是给各门派弟子一个亮相的机会,其实是变相探查弟子的综合状态与实力。
这一次上位的新帝,比旧帝还要谨慎,紧紧看管着各门派的关系。
先不说别的门派,只说他们九流门,纯正的江湖摸鱼门派,都被暗中塞入眼线。
肖沂安目前倒是无所谓,他们九流门并没有什么逆反之心,要是遮遮掩掩,反而落人口实。
.........
琼林盛会召开的地点在最中心,进到里面只能步行,马车不允许进入。
二人下了马车,他们来的并不算早,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艾樊错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像个初生牛犊,四处张望。
这人流量不断,肖沂安又有其他事在身上,目光没有再注意艾樊错,结果二人便走散了。
艾樊错的目光向前延伸,前方的中央,一座九丈高的汉白玉台平地而起。
台周的旗帜猎猎作响,旗面用金线绣着各派徽记,被风卷起时,好似活过来的飞禽在空中盘旋。
他本想靠近仔细看,一个面带笑容的男人拦下了他。
“这位公子,比试还未完全开始,莫要提前靠近为好。公子是何方门派?还请先去与门派前辈们汇总,一同进入。”
艾樊错停住了步伐,对他道了句抱歉:“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对不住。”
艾樊错说完后,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啊.......
他记起来了!
上次在醉月楼里拦下他的男人,也是这个声音啊!
这人今天穿的正式,青缎裁制的圆顶朴头,身穿深蓝官服,领口的衣襟绣着两指宽的黛蓝纹案。
艾樊错仔细打量着他,这衣着.......该不会是管琼林盛会的人吧?
朴叙永站在原地任他打量,脸上神情未变。
“在下是千仪监职员——朴叙永。”
朴叙永领着艾樊错到门派汇聚地,开口解释道:“历任琼林盛会,都由本朝的千仪监负责大小事务,指引各门派新来的参赛人士。”
艾樊错点点头,通俗点来讲,就是管理员的职位。
群主就是皇帝,这皇帝没来,就让管理员给他好好管事。
按朴叙永照所说,果不其然,艾樊错看见了熟悉的面貌。
是左琤罗和鹿霞师姐,正带着其他看比赛的九流门弟子站在一旁。左琤罗察觉到了艾樊错的目光,伸出手招呼着,示意他过来。
艾樊错转过头来,那朴叙永已经不见了,甚至都没听见声响。
他便没再在意,小跑着过去了。
鹿霞知道是什么情况,嘱托道:“这盛会确实热闹,但来的人太多了。你也得注意,小心再走丢。”
艾樊错记住了,又问道:“咱们九流门是什么轮次啊?不会开场就轮到我们吧?”
若是后面一点还好,他便可以观察一下其余选手。
艾樊错在心里打起小算盘,又左顾右看,都没有看到郝陡司。
“嗯?郝陡司师兄好像没来。”
鹿霞偏过头去,悠悠道:“你的郝陡司师兄呀,出去做好事了哦。”
艾樊错:“嗯?师姐,这是何意?”
鹿霞摇了摇脑袋,轻笑道:“字面意思,因为郝陡司就是这么同我说的呀。”
“郝陡司说你之前质疑他,那他只能多做点好事证明。樊错师弟呀,你不知道,他当时哭的可伤心了!”
“郝陡司一抽一抽地瘫在地上,不停打着哭嗝,泪痕结成两串冰溜子挂在脸上.....”
鹿霞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卧蚕下模拟着泪痕。她又看了看左琤罗,示意他也模仿一下。
左琤罗:“........”
算了,看在糖葫芦的份上。
左琤罗犹豫片刻,伸出手握成拳头,抵在眼尾旁转动,模拟着擦眼泪的动作。
他闷沉着声音,声线毫无起伏:“呜呜呜呜呜呜呜,嗯,大概就是这样。”
艾樊错:“.........”
你们把郝陡司当日本人整啊。
郝陡司出去做事应该是真的,后面那些艾樊错并没有相信。
郝陡司,现在又在哪里呢?
.........
“阎掌令可在?”
郝陡司站在三更天的门前,刻着七瓣莲纹的古朴大门里,渗出一丝丝幽幽禅香,萦绕在白色衣袖上。
宁昭云环抱着手臂,瞧着面前这眉眼含笑的白衣青年。
近日,轮到他看管大门,不知目的人是不能放进三更天的。
“你找阎枳炩掌令什么事?”
郝陡司一只手撑着门的边框,笑道:“鬼市,槐思。”
宁昭云反应过来,厉声道:“你那槐老板派来的人? 今天是来谈上次那笔交易的?”
宁昭云思索片刻,让郝陡司等待一会,他则进去知会一声。
这三更天弟子利索转身,猩红色的裟衣被他快速的步伐带动,像是一尾红鱼在半空中晃落。
郝陡司在原地耐心等待,阎枳炩先前修改了交易,虽说他也乐意参与。
但关于艾樊错的事,他不会再帮阎枳炩看管,也不会让人进到三更天。真进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阎枳炩能修改交易,那他郝陡司凭什么不行?
艾师弟,我是真要干件好事了.......郝陡司倚靠在门旁,漫不经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