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军区总医院的小花园里,鸟语花香。诛星坐在长椅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外面罩着一件白雨妍带来的深色外套,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他微微眯着眼,感受着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如同冬眠苏醒的树木在汲取养分。
白雨妍坐在旁边,手里削着一个苹果,动作熟练。她时不时偷瞄一眼诛星安静的侧脸,几天前病房里那尴尬又微妙的对视仿佛还在眼前,让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有点乱蹦。
“给。” 她把削好切成块的苹果递过去,语气尽量自然,“补充维生素,加速回蓝。”
诛星接过小碟子,用牙签插起一块,小口地吃着。动作依旧斯文,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清冷矜持,但比起刚醒来时的虚弱,已经好了太多。
“感觉怎么样?后背还疼吗?” 白雨妍找着话题。
“……尚可。” 诛星咽下苹果,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清晰了许多,“阿箬姑娘的药……效果……奇佳。”
提到阿箬,白雨妍心里那点小别扭更明显了。她撇撇嘴:“是啊,人家苗寨的‘小仙女’,特意送来的‘仙丹妙药’,效果能不好吗?还让我转告你,她‘很崇拜你’呢!” 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溜溜。
诛星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酸味,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救命之恩……当谢。”
白雨妍:“……” 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气鼓鼓地也插了块苹果塞进嘴里。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如同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
“诛星道长!白队长!你们果然在这里晒太阳!”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阿箬穿着她那身色彩绚丽的苗绣盛装,头上银饰叮当作响,如同山间欢快的精灵,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编的小酒坛,散发着清甜的米香。
“阿箬姑娘?你怎么来了?” 白雨妍有些意外。
“阿婆让我来看看道长恢复得怎么样!” 阿箬跑到近前,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诛星,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哇!道长气色好多了!比前几天睡着的时候更好看了!”
诛星:“……”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白雨妍:“……” 感觉嘴里的苹果更酸了。
“对了!” 阿箬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小酒坛,“这是用今年新收的糯米,加上我们寨子后山清泉酿的‘百草酿’!埋在地下三年了!最能补气血,养元气!阿婆说,给道长喝最合适了!” 她拍开泥封,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草木清甜和醇厚米香的酒气弥漫开来。
“好香!” 白雨妍忍不住赞道。
阿箬得意地一笑,拿出三个小巧的竹杯,倒满了清澈中带着淡淡碧绿色的米酒。她先递给诛星一杯:“道长,尝尝!保证比你喝过的所有酒都好!”
诛星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犹豫了一下。青城山戒律虽不似佛门严苛,但也禁绝烈酒。这种带着草木清香的米酒……他看了看阿箬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白雨妍一脸“看你怎么拒绝小仙女”的表情,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多谢。”
他学着白雨妍的样子,小小抿了一口。清甜微凉的酒液滑入喉中,带着糯米的醇香和奇特的草木芬芳,瞬间在口腔中化开,一股暖流顺着食道缓缓流入胃中,继而扩散到四肢百骸,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连带着后背的隐痛和精神的疲惫都似乎被抚平了一丝。
“……好酒。” 诛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赞叹,由衷地说道。
“是吧是吧!” 阿箬开心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又给白雨妍和自己倒上,“白队长,你也尝尝!”
白雨妍也不客气,接过喝了一大口。清甜爽口,米香浓郁,带着丝丝凉意,确实好喝!“好喝!比超市买的那些勾兑货强多了!” 她竖起大拇指。
三人坐在长椅上,晒着太阳,喝着清甜的米酒。气氛轻松而惬意。
几杯米酒下肚,阿箬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话也多了起来:“道长,白队长,等你们伤都好了,一定要来我们寨子玩!我带你们去采最好的草药!去看最漂亮的瀑布!晚上还有篝火晚会,我教你们跳竹竿舞!可热闹了!”
她说着,又看向诛星,大眼睛里闪着光:“特别是道长!我们寨子后山有个‘听涛崖’,风景可美了!还能看到云海!最适合你这种世外高人打坐悟道了!”
白雨妍喝着米酒,听着阿箬热情洋溢的邀请,心里那点酸溜溜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她偷偷瞄了一眼诛星。这家伙正小口抿着酒,阳光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长睫低垂,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咳,” 白雨妍清了清嗓子,故意问道,“阿箬,你们寨子……离麻老司赶尸那条路远吗?有没有听说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提到麻老司,阿箬明媚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麻老司?哼!那就是个黑心的老鬼!仗着懂点赶尸的皮毛和歪门邪道,到处坑蒙拐骗!我们寨子以前也有人被他骗过!他走的那条‘阴路’,邪气得很,老一辈都说里面藏着不干净的东西,平时根本没人敢靠近!”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我阿婆说,最近那条‘阴路’深处,好像有点不太平……半夜有时候能听到奇怪的动静,像是……很多人在哭?还有人说看到过……绿幽幽的鬼火飘进去……阿婆让我别多打听,说里面可能藏着大凶的东西……”
绿幽幽的鬼火?哭声?白雨妍和诛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不正是麻老司控制尸傀时的手段吗?难道……老熊岭义庄被毁后,“先生”的触角又伸向了“阴路”深处?那里……是否隐藏着“七阴养煞局”在湘西更深层的秘密?
阿箬看着两人凝重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哎呀,不说这些吓人的了!总之,你们要是来寨子,我带你们去安全又好玩的地方!” 她又给诛星倒了一杯酒,“道长,再喝一杯!这酒养人!”
诛星看着再次递到面前的酒杯,又看了看阿箬热情的笑脸,再瞥了一眼旁边白雨妍那似笑非笑、带着点“看好戏”的眼神……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伸出手,再次接过了酒杯。这一次,他抬起清澈的眸子,看向阿箬,极其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多谢……阿箬姑娘……盛情。待此间事了……若有机缘……必当……登门拜访。”
阳光,米酒,苗女明媚的笑容,道士认真的承诺,还有旁边女警酸溜溜又强装不在意的表情,构成了一幅生动而微妙的画面。
湘西的线,似乎并未随着义庄的毁灭而结束。而苗寨的邀请,也为未来埋下了一个充满未知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