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纯跟沈霜宁有过节,陷害起来是半点愧疚也无,只是没有害到真正想害的人,委实有点遗憾。
虽然眼前人不是宸王想要的,但沈霜宁这般貌美,一点也不比宋惜枝差,试问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会拒绝送上门的美人呢?
反正她是绝不会去当什么宸王妃的,就让沈霜宁当这个替死鬼吧!
卫纯眼里闪过一抹阴毒之色。
以防万一,她将沈霜宁脱得只剩一片粉色的肚兜,然后抱着她的衣服,囫囵团起来藏好。
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来一枚黑色的药丸。
这原是为宋惜枝准备的,还花了她五十两银子呢!
卫纯一把塞进沈霜宁口中,看她咽下后才匆匆离开。
另一边。
宋惜枝才得知萧景渊根本没有约她出来,先是感到一阵难堪,随即便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世子是来找宸王殿下的?”
萧景渊倒没有隐瞒,应了声是,态度依旧带着疏离。
宋惜枝瞬间寒毛悚立,如临大敌,完全将萧景渊抛到了脑后!
因着上一世在宸王手里备受折磨,所以宋惜枝几乎一瞬间就怀疑到了对方身上!
素来稳重自持的宋家大小姐罕见地失了方寸,她失态地跟萧景渊告别,匆匆朝云霄楼外走去,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似的。
萧景渊神情古怪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犯人审得多了,便洞悉之能。
他敏锐地察觉到宋惜枝面上闪过的恐惧,不是因为自己,显然是因为宸王。
是了,上一世,宋惜枝甘愿委身给了宸王,听说过得并不如意。
而婚后两年,宸王就“暴毙”了。
可据他所知,宸王的死十分离奇,恐怕跟宋惜枝脱不了干系。
但这一世,宋惜枝跟宸王并不相熟,兴许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宋惜枝何故这么恐惧对方?
萧景渊思忖片刻,不一会儿便有人来请。
“世子爷,王爷在楼上雅间等您。”
宸王在京中也是布置了一些眼线的,萧景渊刚动身往这边来,云霄楼里就有人急匆匆地来报信了。
宸王大约能猜到,这位燕王府世子是奉了狗皇帝的命令,来充当说客劝自己收敛的。
宸王本欲拒之门外,可转念一想,也不能太不给皇帝面子。
人还是要见一见的。
只是要见,却未必得让对方舒心。皇帝既然存心给他添堵,他便拿皇帝派来的人寻点乐子。
听说萧世子不近女色,为人冷肃酷烈,几乎没什么桃色绯闻,也找不出半分可被攻讦的污点。
这般人物,简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让人寻不到半分破绽。
偏是这样的人物,宸王反倒起了好胜心,非要将他拉下神坛不可。
所以提前准备了一份大礼。
雅间外守着几名带刀的护卫,萧景渊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尚未踏入雅间,就已听见里头传出来的阵阵嬉笑浪语。
一名护卫抬手拦住青云,冷酷道:“王爷吩咐,只许世子一人进去。”
青云则看向萧景渊。
萧景渊给了他一个眼神,青云便退到了一旁。
萧景渊掀帘而入时,一抬眼,便看见宸王左右各搂着一名娇俏女子,身侧还跪坐着好几名腰肢细软的姑娘,个个眉眼含春,正围着宸王低声调笑。
满室都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脂粉香,混杂着酒气,扑面而来。
萧景渊步子一顿,两道修长的眉峰下意识地蹙起,眼底掠过嫌恶,本能地就想抬脚离开。
可想到皇帝的吩咐,还是强忍下来了。
宸王见他进来,非但没收敛,反倒搂紧了怀里的女子,用力揉捏了几下,直将那姑娘弄得连连求饶才肯罢休。
萧景渊并未多看一眼,垂眸行了个礼:“微臣见过王爷。”
宸王这才发现他来了似的,朝他笑道:“上次邀你来云霄楼坐坐,你百般推脱,今儿倒是稀罕,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萧景渊面无表情道:“并非推脱,前些时日臣忙于公务,实在抽不出闲空。”
宸王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并不计较,大手一挥:“来人,赐座。”
萧景渊撩袍坐下后,宸王竟是直接将怀里的姑娘推了出去,含笑吩咐:“去,伺候好世子,哄得世子高兴了,本王重重有赏。”
屋子里的姑娘早在看到萧景渊进来时,眼睛都要粘在他身上了。
这般俊朗挺拔、气度卓然的郎君,实在是难得一见。
被推出来的那女子红着脸,款步上前,正要柔着腰肢往萧景渊身上靠,却被他投来的一记冰冷眼神冻在原地。
萧景渊纹丝不动,目光越过她,看向身后饶有兴致的宸王,眸色沉如寒潭,开口道:“王爷可知,陛下昨夜因您在西郊围场纵马伤了御史,龙颜大怒。”
宸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屑一顾:“他管天管地,还管老子骑马。”
他心里冷笑,兵权都乖乖交出去了,任性些怎么了?有种一刀砍了他,再让天下万民看看,他们这位天子究竟有多“仁厚”!
“陛下念及兄弟情分,才让臣前来劝诫。”萧景渊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劝人的意味。
“兄弟情分?”宸王嗤笑一声,随即目光落在萧景渊脸上,带着几分戏谑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劝本王?”
萧景渊道:“已经劝完了。”
宸王觉得他有点意思。
随即扫了眼屋里的姑娘,问道:“诸多美人,就没有一个令萧世子满意的?”
萧景渊不说话。
宸王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道:“难为本王费心安排,竟然没有一个合你心意,既如此,留着也没用,那就通通杀了吧。”
那些姑娘们方才还因能亲近权贵而暗自欢喜,一听这话顿时懵了,反应过来后个个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岂料宸王并非玩笑,他话音一落,雅间外就涌进几名佩刀护卫。
为首一人二话不说,反手就抽出腰间长刀,寒光闪过的瞬间,已有一名离得最近的女子倒在血泊中。
动作之迅速,连萧景渊都始料未及,不由瞳孔一缩。
惨叫声骤然撕裂了雅间的喧闹,余下的姑娘们吓得魂飞魄散。
眼看护卫们的刀又要落下,萧景渊霍然起身,低喝道:“住手!”
那即将落下的刀刃堪堪悬在一名女子颈侧,护卫们动作一顿,齐齐转头看向宸王,等候他的示下。
宸王慢条斯理地用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瞥了眼萧景渊紧绷的侧脸,才懒洋洋抬了抬手。
护卫们立刻收刀退到一旁,却仍虎视眈眈。
萧景渊这才冷声道:“天子脚下,王法昭昭,王爷怎敢草菅人命?”
“区区妓子而已,军中军妓伺候不周,也是该杀的。”宸王喝了几杯酒,脸庞泛起醉红,语气里的冷酷却半分未减,“她们今日能否活命,权看世子的意思了。”
萧景渊冷笑着嘲讽道:“王爷可真有雅兴。”
地上的姑娘们听出宸王话里的意思,纷纷含泪跪到了萧景渊面前,求世子爷怜惜。
萧景渊心头一阵厌烦,他大可以转身就走,全当没看见这场闹剧。
可他若是走了,宸王转头就能将这些女子杀了,回头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说是他不肯赏脸,才害得她们丢了性命。
宸王手段之卑劣,着实令萧景渊大开眼界,眼里的寒意重了几分。
宸王看着萧景渊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顿时大笑出声,当即命人呈上好酒来,给萧世子灌满。
仿佛方才血淋淋的杀戮和要挟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边谢临和苏木尔早就到了云霄楼,却迟迟不见沈霜宁的身影。
临近亥时,楼里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戏台也撤了,热闹渐渐褪去,只余一片冷清。
苏木尔幽幽道:“看来是等不到了。”
谢临握着杯盏,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苏木尔从座中起身,打了个哈欠:“我走了,你走不走?”
谢临不说话
苏木尔见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一把将他拽起来,“还等啊?她怕是都不肯见你,早回去睡大觉了。”
谢临皱了眉,甩开了她的手,先行一步走了。
旁边的亲卫不悦道:“这个男人太不识好歹,公主该好好教训他。”
苏木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谁叫他救过我呢,而且你不觉得,男人耍点小性子,还挺性感的吗?”
亲卫不语。
宸王给萧景渊找来的都是烈酒,一杯接一杯,这般猛灌法,饶是海量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谁知先倒下的人却是宸王。
他猛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掼,身子一歪,便直挺挺地趴在案上。
鼾声立时就起了。
萧景渊仍坐在太师椅上,抬手扶着额额,指腹抵在突突跳动的眉骨处,平日里冷肃的轮廓柔和了几分,分明已有七分醉态。
他挥了挥手,眼皮都未曾掀一下,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都走吧。”
姑娘们如蒙大赦,连道谢都忘了,纷纷提起裙摆往外跑。
萧景渊起身时身形晃了晃,却是宸王的护卫来扶他。
那人恭敬道:“世子爷,王爷在楼上备了客房,属下扶您过去歇息。”
萧景渊微微闭了眼:“我的人呢?”
那人并未回答。
萧景渊已经醉的不轻,这幅模样是无法自己回去的,若是遇上刺杀,他也应付不了,反倒使自己陷入危险。
萧景渊瞥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宸王,随后点了点头。
萧景渊走后,雅间里震耳的鼾声便戛然而止。
只见宸王坐了起来,除了整张脸染得通红,眼神里哪还有半分醉意。
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眼里暗芒闪烁。
前面不过是迷魂阵,真正的大坑还在后面呢。
听说那宋家小姐已经被抓住了。
其实他若想,此刻大可过去将那女子处置了,无论是赏给手下,还是自己留下,都足够给皇帝和太子添上一阵子堵。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迟早要离京,那女子一旦不在这二人眼皮子底下,再多的龌龊也不过是隔靴搔痒,顶多让他们不痛快一时。
但换作萧景渊就不同了。
最受皇帝器重的权臣,染指了太子的心中挚爱,定能掀起许久的风波,足够他那王兄头疼了。
萧景渊一脚深一脚浅的进了屋,周遭一片昏暗,身后的门也在他进去之后就关上了。
萧景渊踉跄着走到床榻边,单手扶着床架,垂眸看到粉纱幔帐后身段窈窕的倩影。
里面隐隐传来了难受的喘息声,带着几分压抑的难受,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萧景渊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宸王果然还留了一手!
萧景渊醉得厉害,却还强撑着一丝清明,也不多看一眼,抬脚就要去远处的椅子上坐着,打算待到酒劲散些再离开。
这间屋子还关不住他。
可就在他抬步欲走的瞬间,帐内忽然飘来一声极轻的呼唤,带着几分水汽般的颤音。
“郎君......”
萧景渊心下一震,几乎不敢置信,顿时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