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珉,你作何解释?”
皇帝审视的目光落在谢珉身上,不知是否错觉,谢珉敏锐察觉到他身上的气势变得威严凛冽了起来。
似乎想要透过她的伪装看出另外一个灵魂。
谢珉还未开口,魏九嶷先出席行礼:“皇兄,谢珉隐瞒身份一事,是臣弟的主意。只因女子在外行走多有不便,她又才能过人,臣弟这才出此下策。”
魏九嶷这话将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可皇帝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他冷哼一声:“九弟,若按照赫连公主所言,她乃你的心上人,你自然会护着她。欺瞒君上,可不是小事,谢珉,你自己说,为何要女扮男装?”
谢珉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从容不迫地说道:“陛下,民女并非有意欺瞒。民女自幼父母双亡,跟随祖父长大,跟着他学习医术。因女子做仵作多有不便,便一直以男装示人。后来遇到王爷,蒙王爷不弃,让民女参与查案,民女感激不尽,却也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明身份,还望陛下恕罪。”
她说话的时候,皇帝一直紧紧盯着她那张脸,虽然有一半的胡人血统,可是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便一直让皇帝察觉到一股熟悉之感。
“你和谢家……究竟是什么关系?”皇帝冷声开口,众人皆是哗然。
谁都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谢珉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在袖中攥得发白,她早料到会被问及谢家,却没料到皇帝会如此直接。
“陛下,”谢珉稳住呼吸,声音平静无波:“民女与谢家素无瓜葛。谢家是百年望族,民女不过是个流落民间的孤女,怎敢与那样的世家扯上关系?”
皇帝看着那与谢令仪五分相似的模样,心中愈发警铃大作。
他与白瑞眼神交汇,白瑞立刻了然,离开座位跪下行礼。
“陛下,臣要启奏!”白瑞跪在地上,声音洪亮,带着刻意营造的恳切:“谢珉姑娘此言差矣!所谓素无瓜葛,怎会有如此多的巧合?臣近日查阅谢家旧档,发现谢珉姑娘的容貌、年岁,都与谢家少有人知的小女儿谢祈朝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皇帝,语气越发肯定:“谢家因私通敌国被满门抄斩,唯有谢祈朝因私生女身份逃过一劫。谢祈朝的生母是苍狼巫女,故而她的眉眼间带有胡族风情,这与谢珉姑娘的样貌特征完全吻合!”
殿内再次响起一片抽气声,官员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谢珉,像是要在她脸上找出更多与谢家相关的痕迹。
谢祈朝……
直到这个时候,谢珉才知道原主真正的身份,原来谢令仪之前喊的“阿朝”便是谢祈朝。
祈朝祈朝,谢停云一定也曾祈祷过能陪妻儿度过朝朝暮暮。
谢珉的脸色微沉,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白大人仅凭容貌就妄下断言,未免太过草率。天下之大,容貌相似者数不胜数,难道都要被指认为某家的后人吗?”
谢家如今近乎死绝,只剩下一个谢令仪不知所踪,谢珉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谢家人,根本就是趁着谢家死无对证。
白瑞脸色一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陛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轻饶了她啊!一个小小的仵作,怎会有如此胆识和能力?她屡献奇策,显然并非寻常之人。依我看,她定是别有所图,故意接近宸朔王,意图不轨!”
白瑞的党羽们纷纷附和:“白大人说得是!此女来历不明,又敢欺瞒陛下,其心可诛!”
“说不定她就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借着查案的由头,刺探我昭宁的机密!”
谢珉冷冷地看着他们,不卑不亢地说道:“白大人此言差矣。民女是否别有所图,王爷和陛下心中自有公断。至于民女的能力,乃是多年学习所得,并非凭空而来。若仅凭猜测就定民女的罪,未免太过草率。”
“草率?”白瑞冷笑一声:“哼,是不是,一查便知!”
皇帝见时机已到,厉声下令:“来人,将谢珉拿下,打入天牢,彻查她的身份!”
魏九嶷见状,正要上前阻拦,谢珉却抢先一步拉住了他,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下来。
她知道,此刻与皇帝硬抗,只会适得其反,反而将魏九嶷也牵连进来,到时候反而两个人都陷入被动局面,那样才是真的死局。
“陛下,民女甘愿入狱,只求陛下能查清真相,还民女一个清白。”谢珉坦然地说道。
皇帝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带走!”
侍卫们上前,将谢珉押了下去。
魏九嶷望着谢珉被押走的背影,指节攥得咯咯作响,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与担忧,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谢珉被被关在一间单独的牢房里,潮湿腐朽的味道直灌鼻腔,冰冷的石壁透着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过多久,牢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赫连雪带着几个苍狼族的侍卫,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她看着谢珉狼狈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谢珉,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被关在这种地方,滋味不好受吧?”
谢珉抬眼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宴会结束了?赫连公主不在驿馆待着,跑到这污秽之地来,难道是嫌自己身上的香气不够,想沾点晦气?”
“你找死!”赫连雪被谢珉的话激怒,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别以为有九嶷护着你,你就能安然无恙。告诉你,进了这天牢,谁也救不了你。你最好乖乖告诉我,你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九嶷,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谢珉轻笑一声,缓缓抬起手,手心赫然躺着一只黑色的幼虫,正不安地蠕动着。
赫连雪看到那只蛊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也有这个?”
“这不是上次公主送我的礼物么?”谢珉把玩着手中的蛊虫,眼神冰冷:“你以为凭你那点微末的蛊术,就能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说着,谢珉咬破指尖,滴了滴血在蛊虫身上。
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赫连雪身上蔓延开来,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怎么样,这滋味还不错吧?”谢珉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语气里没有丝毫怜悯:“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若是你再敢来招惹我,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赫连雪疼得浑身发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指着谢珉,声音颤抖:“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谢珉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收起蛊虫,冷冷地看着她:“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赫连雪还想说话,却被身上的剧痛折磨得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她带来的侍卫们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惊慌失措地抬着她匆匆离开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