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嶷并非对谢家宝藏有所肖想,只是出于好奇。
一来,若是此物能够在救出谢珉上发挥作用的话,那他一定会要求谢令仪早些拿出此物。
二来,所有人都煞有介事的认为谢家有此一物,让他不禁也想一窥究竟。
“当然!”谢令仪并不打算隐瞒,从袖中取下一物:“所谓的谢家秘宝,我这里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便是在阿朝那里。”
魏九嶷伸手接过谢令仪递来的东西,指尖触及一片冰凉。
借着惨淡的月光细看,才发现那是半枚玉片,质地温润通透,断裂处却异常平整,显然是被人刻意分成了两半。
“这便是谢家秘宝?”他挑眉看向谢令仪,眼中满是疑惑。
自昭宁太祖登基以来,关于谢家秘宝的传言从未断过,有人说是能富可敌国的金银,有人说是能号令旧部的兵符,却没人料到竟是这样一枚不起眼的玉片。
谢令仪点头:“这玉片本是完整的一片,当年祖父将它交给我,在带着阿朝逃命的时候,为了防止落入其他人手里,我将它切成两半,留了一半给阿朝。传闻玉片背后藏着谢家世代守护的秘密,只是我研究了多年,也没能参透其中玄机。”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玉片绝非寻常之物,或许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魏九嶷摩挲着玉片,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合作之事便这么定了。你说的叛军围城,具体何时行动?”
“三日后的子时。”谢令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已联络了当年谢家的旧部,还有一些不满朝廷已久的义士,届时他们会佯装叛军围攻京城,吸引禁军主力。你只需趁机带人潜入天牢,救出阿朝即可。剩下的,便是召集铁甲军对抗到时候李家可能出现的军队。”
“好。”魏九嶷将半枚玉片交还给她:“三日后,我会在天牢外备好接应的人手。”
他想起谢珉之前对他的告诫,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不许滥杀无辜。”
谢令仪轻笑一声:“放心,我要的是推翻暴政,不是滥杀无辜。”
说罢,她转身没入庙后的黑暗中,只留下一句“三日后,城外见”。
而此时的天牢,谢珉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指尖捏着另一半玉片。
这玉片是她之前被搜身时,借着衣物褶皱的遮掩藏下来的,当时一起藏起来的还有那个不起眼的小蛊虫。
那些她用来防身的毒药,则是被狱卒尽数缴获。
她始终不明白这玉片的用处,但想起谢令仪在分开时交给她这个,必然是重要的东西,所以竭尽全力没让人发现。
好在她足够幸运,成功将此物留在了身边。
牢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墙壁上水滴的声音滴答作响。
谢珉脑海中反复思索着白瑞和皇帝的意图,他们抓着自己的身份不放,究竟是为了铲除谢家余孽,还是另有所图?
天牢看管之严,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谢珉觉得若是完全依靠自己,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怕是难如登天,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让自己活下来,再伺机想办法从这里走出去。
正想得入神,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由远及近。
谢珉心中一凛,迅速将玉片藏入怀中,随即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牢门被推开,火把带来的光涌了进来。
谢珉缓缓睁开眼,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站在牢房外,身后跟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侍卫。
来人是皇帝。
“谢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眼神却依旧锐利,仿佛要将她看穿。
谢珉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陛下,民女不知要狡辩什么。民女只是个普通的仵作,与谢家毫无关系,更不知什么通敌叛国的罪名。”
“毫无关系?”皇帝冷笑一声:“你与谢令仪相似的容貌,又该如何解释?”
“容貌是天生的,这难道也有错吗?”谢珉毫不退让地迎上皇帝的目光:“陛下若是仅凭这些就定民女的罪,未免太过草率了。”
皇帝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话锋一转:“你可知谢停云?”
谢珉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依旧平静:“谢停云?是谁?民女从未听过。”
“你果然在装糊涂。”皇帝的眼中探究的目光如鹰隼死死聚焦在谢珉身上:“谢停云是你父亲,从前的刑部侍郎。他一生清廉,忠心耿耿,却没想到最终被你祖父送去沉塘喂鱼。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谢珉的指尖在袖中攥得发白,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
她当然在意,记忆中风光霁月的那个男子,每每想到都让她心情沉重。
即便她自己也说不出来,明明是穿越而来,为何会对谢令仪和谢停云这么在意,但她知晓,若是此时表现出一丝异常,那便真的完了。
所以她依旧淡然。
“陛下,民女都说了,不认识什么谢停云,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皇帝见她始终不肯松口,脸上的耐心渐渐消失。
他挥了挥手,对身后的狱卒道:“看来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她不肯说,那便毒死好了,省得留在世上碍眼。”
狱卒闻言,立刻上前,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毒药,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谢珉看着那碗毒药,胃里一阵翻涌。
陛下当真要杀我?”谢珉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颤抖:“民女死不足惜,可若我真是被冤枉的,岂不是让陛下落下个滥杀无辜的名声?”
皇帝站在牢门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冤枉?朕给过你机会。既然你执意隐瞒,那便是自寻死路。”
狱卒早已不耐烦,一把掐住谢珉的下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谢珉被迫仰起头,苦到发酸的药汁被尽数灌入她的喉咙里,还带着一股灼烧的疼痛感。
皇帝一直看着她咽下最后一滴毒药,眼神中露出一抹疯狂之色:“正好让你试试朕亲手调制的毒药,看看和你谢家配制的哪个毒性更强!”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珉的喉咙像是被烈火灼烧,苦涩的药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瞬间激起一阵剧烈的抽痛。
她蜷缩在地上,额头渗出冷汗。
皇帝转身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牢门“哐当”一声被锁上,周遭重归死寂。
胃里的绞痛一波比一波猛烈,谢珉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没有发出痛呼。
“难道这次……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谢珉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她挣扎着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搭上自己的脉搏。
起初,脉搏确实有些紊乱,跳得又快又急,带着一丝微弱的迹象。
可没过多久,那紊乱的脉搏竟渐渐平稳下来,有力而规律,丝毫不见中毒濒死的颓势。
她又等了片刻,胃里的抽痛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点轻微的不适感。
她试探着动了动身子,除了有些虚弱,竟没有其他异样。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忍不住打了个嗝。
一股淡淡的药味从口中溢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适。
谢珉不禁笑出了声:“陛下,看来你炼毒的技术,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