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宴宁的记忆闸门。
她猛地想起谢恒曾经无比骄傲地提过:
谢淮野从小就是数学神童。
各种奥数比赛金牌拿到手软,回回都是第一名!碾压级的存在!
原来如此啊!
宴宁恍然大悟。
谢淮野只是失忆了,忘记了很多事情很多人。
但他刻在骨子里的天赋和智商,一点都没丢!
别说八岁,就算他现在只有八岁的心智。
这脑子也足够吊打一片人了!
宴宁有点不服气,又有点好奇。
她不信邪地翻开那本高中数学练习册。
挑了几道典型的函数和几何题。
“喏,再试试这几道。”
谢淮野接过来,低头看了看题目。
他安静下来。
眼神变得专注,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宴宁紧张地盯着他。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就在宴宁以为他终于被难住。
心里刚有点不过如此的小念头时。
“好了。”
谢淮野放下笔,把草稿纸推过来。
宴宁赶紧凑过去看。
一行行清晰简洁的步骤,逻辑严密
答案完全正确!
她不死心,又指了一道更复杂的立体几何证明题。
谢淮野思考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他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搜寻记忆深处的碎片。
但最终,他还是流畅地写出了证明过程。
关键步骤一点不差。
宴宁看着那漂亮的解答。
再看看眼前这个心智只有八岁、却轻松搞定高中难题的男人。
彻底没脾气了。
她“啪”地一声合上习题册。
把它丢到一边的茶几上。
“算了算了……”
她摆摆手,打趣道,“教你上课?我看是我该叫你老师才对!小野大神!”
她彻底打消了用题目帮他恢复的念头。
这家伙根本不需要她教!
“没有,我才不是大神啦。”
谢淮野看着宴宁有点小挫败的样子。
虽然不太明白她今天为什么要考自己。
但他也没有多想。
他拿起旁边宴宁给他准备的积木玩具。
安静地摆弄起来。
阳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那份专注的模样。
依稀可见昔日那个天才少年的影子。
宴宁看着谢淮野低垂的眼睫。
心思飘到了几天前。
谢淮野无意间透露的只言片语。
庞大的家族产业,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很累很累。
再看看眼前这个拿着积木眼神清澈的男人。
一个念头钻进宴宁心底:
莫非八岁那年。
是他灵魂最后无忧无虑的港湾?
这念头一旦升起。
便像藤蔓缠绕。
勒得她心口微微发紧。
她无声地对自己说道:
既然这样,那她就好好替谢淮野守住这一片净土吧。
“姐姐……”
谢淮野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的试探。
他放下手里刚搭到一半的游艇。
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
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我想去游乐园玩,可以吗?”
游乐园?
宴宁的心猛地一沉。
她下意识地扫视病房。
几位护士在角落低声核对数据。
露西正整理着床头柜上的鲜花,窗外阳光刺眼。
这里说到底不是童话世界。
是看护严密的特殊病房。
她喉咙有些发干,勉强挤出声音:
“淮野,现在……不大方便出去。”
谢淮野眼底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他低下头。
手指抠着积木的棱角
声音闷闷的:“哦……那算了,我瞎说的,姐姐别当真。”
那强装出来的懂事,像一根细针。
扎进宴宁心里最软的地方
比恳求更让她难以招架。
宴宁沉默了。
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
俯身靠近谢淮野,用气声在他耳边说:
“可以的。”
谢淮野猛地抬起头。
眼中熄灭的光瞬间重新点燃。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但得悄悄溜出去。”
宴宁的声音压得更低。
几乎只剩唇形,“我们一起骗过他们。”
一个明亮笑容,在谢淮野脸上绽开:“太好了!”
计划开始了。
宴宁扶着谢淮野躺回病床。
替他掖好被角。
她走到正在擦拭窗台的露西身边,语气自然道:
“露西,淮野困了,想睡会儿。我回自己房间休息下。”
露西不疑有他,点点头:
“好的,宴宁小姐,你也该歇歇了。”
宴宁回到隔壁的房间,反锁上门。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备用枕头。
又从包里摸出一张障眼符。
她屏息凝神,指尖灌注一点微弱的气。
轻轻将符纸贴在枕头上。
奇异的光晕一闪即逝。
枕头在她眼中幻化出一个人形轮廓。
蜷缩在床上。
远远看去,足以以假乱真。
她继续耐心等待着。
走廊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交谈声也渐渐平息。
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她再次溜回谢淮野的病房。
他根本没睡。
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亮得惊人。
写满了兴奋和期待。
宴宁如法炮制,飞快地将另一张符贴在他床上的枕头上。
捏诀施法。
瞬间,床上也躺好了一个沉睡的谢淮野。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
谢淮野利落地翻身下床。
宴宁牵起他的手。
他的手心因为紧张和兴奋,微微汗湿。
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拉开一条缝。
走廊空无一人。
他们贴着墙根,飞快地掠过护士站。
监控探头在头顶无声地转动。
宴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经过一扇虚掩的储物间门时。
里面突然传来拖把桶磕碰的声响!
“有人!”
宴宁浑身一僵。
猛地将谢淮野拉进旁边的消防通道拐角。
两人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
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
宴宁才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
谢淮野也拍了拍胸口。
对着她做了个夸张的吓死了的口型。
两人相视一笑。
终于,医院的玻璃门被他们抛在身后。
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
带着久违的暖意和自由的气息。
“哇!”
谢淮野站在医院外的台阶上,
他仰起头,眯着眼。
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空气。
“天好蓝啊!”
他像个刚出笼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
宴宁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一起前往游乐园。
高耸的摩天轮和彩色的尖顶城堡。
很快出现在视野里。
谢淮野激动地抓住宴宁的胳膊摇晃:
“到了到了!姐姐快看!是游乐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