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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名花去港口进了一批货,让阿绯去拿。和以前一样,无非是些刀具和用来交易的人体器官,还有几张人皮面具,这些货是个女人运过来的,师名花说,她是她新收的孩子,叫小玉,让阿绯教教她。
阿绯挺看不起什么都不会还在组织里蹭吃蹭喝的人,例如徐川这样的。
但她还是收下了,因为师名花说,在汾州和景湖设的几个交易窝点都被警察捣毁了,死了很多兄弟,组织必须得进点新鲜血液。新来的这个女孩儿虽然不怎么说话,内向,但还是有点技术在身上的。
比如,她知道怎么做人皮面具。
有了她的帮忙,这样阿绯每次行动,就不用再去找妈妈给她进货了,一次性的面具几千一张,遇盐水就化了,每次出个任务就要花几个小时伪装自己,实在是麻烦。
阿绯领着人去了排洪口下的地道,谭毅凡的夫人在那,守卫说徐川前几天来过,交代几句话就走了。
女人被折磨的鲜血淋漓,钉在十字架上,还没死。
“不愿意说就杀了吧,留着没用。”
“要不要问一下川哥的意思?”
“问什么,他脑子全是他的小男友。”
“小男友?”小玉突然插了一嘴。
阿绯看了她一眼,“怎么?”
“妈妈和我说过川哥,他是男生吧?”
阿绯两手叉腰,“是啊,你想说什么?”
“男生和男生?”
阿绯表情无语,“有意见啊?”
“抱歉,我没有歧视的意思,我只是有点好奇……”
“切……”阿绯冷笑一声,“徐川不是什么好狗,他新找的这个小男友只是因为皮长得像他的前男友林风致,就对人家唯命是从。”
“这么渣?那林风致呢?他不会生气吗?”
“死人怎么会生气?”
“死了……吗?”小玉感到怜惜地摇摇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因为长期接触盐水而脱皮干燥的一双手,指甲与手指间都开裂发黑了……很丑,但是大有作用。
“阿绯姐,最近有安排吗?”
“明天我要带人去首个交易地,最近警察盯上那了。”阿绯说着又瞟了一眼小玉,眼神里有蔑视的意思,“你就别去了,什么都没学,去了只会拖后腿。”
“阿绯姐会戴面具吗?”
“会,每次我都需要这个东西,不然你猜通缉榜上有那么多查无此人的凶手?榜前五全是我一个人。”她炫耀似地说。
“我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阿绯姐愿不愿意用。”
阿绯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这蠢样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小玉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一石二鸟,阿绯姐觉得怎么样?”
她意外地看着小玉,“你怎么会这么想?”
“阿绯姐不满意吗?刚才听阿绯姐那么说,我也有点讨厌徐川了,林风致也挺可怜的……我主要是想,帮阿绯姐出口恶气。”
“你这个主意我很喜欢,但是在妈妈那过不了关。”
“阿绯尽管去做好了,有收益,妈妈是不会怪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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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沈小武匆匆吃完早饭,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就被他的新同事撵上了装甲车。
外面下雨了,他打开窗户,把手伸出去,水珠落到他的手指上,汇聚成豆大的水珠,在即将要流到战术手套里时,他赶忙缩回手,抹到自己的眼皮上。
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他摇了摇脑袋,清醒了不少。
“都检查一下作战服,看看弹匣、手电、对讲机手铐等,有没有带全,还有背包里的东西。”
队长说完,车摇摇晃晃地开了起来。
有个同事碰了碰沈小武的肩膀,“第一次来?”
沈小武点点头。
“我也是,你哪个学校上来的?”
沈小武愣了一下,“你实习的啊?”
“不然呢,咱这这么缺人手,叫我替补上来的,我就演练过几次。”
“昨天训的挺急的,我枪还是拿不稳。”
“嗐,到时候你躲我后边,我神枪手了。”
沈小武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啊?”
同事笑得贱兮兮的,“仅限FpS。”
“……牛逼。”
“咳咳!”队长看着他俩咳嗽两声,两个人尴尬地相视一笑,便不敢说话了。
“下边得到的消息是,犯罪组织会在一座深山里进行非法交易,到时候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丑话我说在前头,谁敢怂我毙谁。”
副队长说:“这个人贩子组织95年成立,甚至更早,外号叫'新世纪'。组织挺庞大的,类似于什么宗教,交易的群体就类似于信徒。成立人已经进去了,过继了给师名花,但是证据不足,这次行动大家尽量抓活的,对方装备没比我们差多少,加倍小心,争取把他们一网打尽。”
沈小武刚上车,听到这么一番话,瞬间紧张了,队伍内又不准闲聊,手机上交了,想给严相旬吐槽都不行。
完了,他现在有点想爸妈兄弟姐妹,有点想相旬,有点想可恶的秦古董和脑抽楚黎。
他脑子有点乱,四五十分钟过去了,他眯了一会儿,突然就不那么紧张了,甚至有点小冲动,想快点结束这次任务。
下车后,他们一行人看见远方有个灰色的烂篷布,风一吹布跟着胡乱飞舞,雨越下越大,淋湿了作战服的外边和头盔,队长冲到最前面,朝后勾了勾手。
离那篷布越来越近,沈小武看见布摆被风掀的高高的,露出一群人的腿,那群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裤子站在篷布里,一动也不动。
跑步前进变成了匍匐前进,队长用对讲机让最后一个队员摆好记录仪,让探查人员先上。
一个队员率先跑进篷布里,他先是愣了一下,面色紧张,迅速对着对讲机大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听到对讲机里的声音。
“全是穿着裤子的稻草人,我们被骗了!”
沈小武听到里面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瞬间没了思考,他无助地望了周围一圈,所有人和他一样神情慌乱,都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有队长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神情凝重,对讲机贴着他的下巴,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周围寂静无声。
山间有鸟叫声,有水流声,有风声雨声。
那些人,那些人究竟藏在哪里?
沈小武下意识看了眼地面。
“我们上当了。”
对讲机有人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大家冷静!先往后撤,观察情况!”队长招手呼吁着所有人,所有人后撤的同时,雨下的更大,挡住了护目镜,风推着山里的雾一层一层吹过来,险峻的路面更看不清,沈小武只知道,附近有悬崖。
“嘣!”
一声巨响从他们身后传来。
“队长!!!”
沈小武听到有人大喊一句,他一回头,看见了飞溅到空中的肉泥和血块,血四溅落下,滴落到他的身上。
队长踩中了绊线地雷。
“大家小心!注意看地面!”
沈小武慌了起来,他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往后走,除了地上红红的土地,他什么也看不清。
“把护目镜抬上去!”
有人帮他收了护目镜,雨下的太大,水滴在地上,他隐隐约约能看清沙砾的形状。
副队长声音才响起,耳边就传来了地雷接连的爆炸声。
沈小武边听着这些声音边往装甲车的方向走,他是不敢走的,是有人带着他走的,他走着走着,窝囊地哭了起来。
“严相旬,我想你了严相旬,我该咋办呐……”
沈小武落了几滴泪,他又冷静下来,和身边的队员保持好距离,踩着带路的队友踩过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
地雷的牵引线埋在地下,只要有一个引爆,不出十秒,下一个会被牵动引爆。
他跑了起来,所有人都跑了起来,天上的血块四处乱飞,他们身上的零件砸到了沈小武的后脑勺。
一队人,活下来了一半。
有人在请救援,有人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谁有车钥匙?车钥匙在哪里!”
他听见有人大喊一句,风声和吵闹声把对讲机里的声音淹没了,他什么都没听清。
山谷有人冲了上来,那群人穿着奇怪的衣服,臂膀上戴着一个臂章,上面纹着“新世纪”组织的图案。
沈小武看着冲在最前面的人,心如死灰地朝对讲机喃喃道:“他们来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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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见雨声了吗?”
“什么?”
严相旬接过徐川递过来的围巾,他在脖子绕了一圈,两圈,围巾的尾巴掉了下来,随着他弯腰悬挂在半空中,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抬腿换鞋。“我说,外面下雨了。”
“嗯。”徐川推开窗,看见外边的雨丝,沉声道,“下雨了。”
“今天周几?”
“周五。”
严相旬看了眼手机,他估摸着沈小武去那有一个月了,上批跟着去的人都回来了,他怎么还没回来,如果回来了,第一时间会给他报平安的。
“我送你回家,明天不会来骚扰你了,开心吗?”
“嗯……”严相旬思索了一会,“你昨天和前天……不,是这一周,都没有来找过我,今天是第一天。”
徐川说:“工作太忙了。”
严相旬点点头,表示理解。
“下周公司聚会,我想带你去。”
“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
徐川两手交叉,端在胸前,“我有个同事,最近新交了女朋友,一直炫耀,看他不顺眼。”
严相旬敷衍地笑了两声,没给个准信。
徐川开车到了他家门口,亲眼看着严相旬进了楼道口。
严相旬抬脚上台阶后,另一只腿顿了一下,没有跟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徐川。驾驶位的窗户摇了上去,徐川拔了钥匙下车。
徐川走到他跟前,把车钥匙塞进他裤兜里,“下周四晚上聚会,地点我发你手机上。”
“知道了。”严相旬昂起头,在他的下唇轻轻落下一吻。“走了。”
他刚转身,肩膀忽然被人抓住,一股力把他扭了回去,眼前的景象在他眼前旋转了小半圈停下,他眨眼,再睁眼,是徐川的脸。
徐川捧住他的脑袋,一股气息压了起来,紧跟在他毫无章法的吻技后边。
严相旬被他从台阶空地按到电梯间的墙上,徐川还贴心地按了一下上升键。
严相旬快喘不过气了,他推了推徐川的胸膛,徐川才舍得放开。
他一抬头,看见徐川身后站了好几个人,满脸的震惊地看着他们,他本就涨红的脸这下更无地自容了。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严相旬低着头,听到电梯门开了,默默把徐川拽了进去。
那些人看见他俩进了电梯,一个二个都愣在原地,怕被感染什么似的不敢上来。狭小的电梯里只载了两个人,变得空旷起来。
严相旬身上轻了许多,感觉能呼吸了,他看了徐川一眼,发现徐川还在看他,眼神轻浮。
这混蛋,又在想什么……
在电梯里的时间太无聊,其实也不是无聊,严相旬一直被徐川这么盯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越发亲密,徐川那眼神……越深不可测。
严相旬找话聊,“你等会不是要去公司吗?”
“嗯。”
徐川就说一个嗯,没了。
“……”严相旬沉默了一会,看了眼电梯,才到十层。“不急吗?”
“不急。”徐川语气平稳,眼神却还是那样,笑得奇怪。
严相旬不看他,但是电梯的墙上装的都是镜子,四面镜子里有四个徐川,四个徐川都在盯着他看。
严相旬看天花板,天花板上也有个镜子,里面是第五个徐川。
“……”
电梯门开了,严相旬松了口气,逃似地走出去。
“外面下雨了。”徐川看向走廊窗户外,“下了好多天。”
严相旬没理他,拿钥匙开门,钥匙啪嗒啪嗒地撬锁舌,屋子里传出一阵急而小的脚步声,严相旬一听,就知道是小闫。
门开了,杨闫幼态的圆脸露出来,“老爸,徐川叔叔!”
她见到徐川比见到他更兴奋。
然后她一蹦一跳地抱上徐川的腿。
严相旬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杨闫,又看了一眼笑得像慈父的徐川。
他人麻了,这孩子是不是认错爸了。
严相旬扯了扯杨闫的小辫子。
杨闫亲昵地喊了他一声:“老爸!”扭头抱着徐川的腿的继续撒娇。
“……”
他的女儿好像被拐走了……
那天晚上,徐川在电话里和杨闫的对话,他是不是还有一部分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