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的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
唐糖轻手轻脚地起床，却发现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她循声走去，看见顾承砚正专注地冲泡咖啡。
\"起这么早？\"唐糖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顾承砚转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睡得好吗？\"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没怎么休息好。
唐糖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心：\"在想今天去看爷爷的事？\"
顾承砚轻轻点头，将冲好的咖啡递给她：\"我煮了你喜欢的耶加雪菲。\"
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餐，顾承砚从冰箱取出昨晚精心挑选的奶黄月饼，用油纸仔细包好，装入保温袋。
唐糖则换了一身素雅的米色连衣裙，头发简单地挽起。
\"要带花吗？\"唐糖问，看着丈夫在玄关处整理袖扣的背影。
顾承砚的动作顿了一下：\"爷爷不喜欢鲜花。\"他转身从书柜取出一个木盒，\"他最爱这种雪茄，去年托人从古巴带回来的，一直没机会给他。\"
唐糖接过木盒，闻到淡淡的烟草香气：\"爷爷一定很开心。\"
西山墓园坐落在城郊的山坡上，秋日的阳光为层层叠叠的墓碑镀上一层金色。
顾家的墓区在最上层，四周松柏环绕，视野开阔。
顾承砚牵着唐糖的手拾级而上，脚步越来越慢。
唐糖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微微发凉，甚至有些颤抖。
\"爷爷的墓碑是我选的。\"顾承砚突然开口，\"朝东，能看到日出。他生前最爱早起看日出，说是一天中最清净的时刻。\"
唐糖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爷爷一定很喜欢。\"
顾爷爷的墓碑简洁庄重，黑色大理石上刻着\"顾氏显考青山之墓\"，右下角是顾承砚的名字。
墓碑前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顾承砚蹲下身，用随身带的手帕仔细擦拭本就很干净的碑面。
唐糖将雪茄和月饼摆好，点燃三炷香递给丈夫。
\"爷爷，我带糖糖来看您了。\"顾承砚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唐糖从未听过的脆弱，\"中秋刚过，给您带了奶黄月饼，是糖糖特意挑的。\"
唐糖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平日里叱咤商场的顾总此刻像个孩子一样，絮絮叨叨地向爷爷汇报近况——公司的新项目、家里养的橘子一家、甚至还有她前几天做的红烧排骨有多好吃。
\"...糖糖很会照顾人，您不用担心我。\"顾承砚的声音越来越轻，\"就是...有点想您。\"
一阵秋风吹过，掀起顾承砚的衣角。
唐糖的眼眶突然发热，悄悄退后几步，给祖孙俩留出空间。
墓园东侧有棵古老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
唐糖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远远望着顾承砚挺拔又孤独的背影。
\"姑娘，能让个座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唐糖抬头，是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手里捧着一束白菊。
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您请坐。\"
老奶奶颤巍巍地坐下，顺着唐糖的视线看去：\"那是你丈夫？\"
唐糖点点头：\"来看他爷爷。\"
\"顾老爷子啊...\"老奶奶竟露出怀念的神色，\"我老伴的墓就在旁边。老爷子在世时常来找我老伴下棋，两个老顽童。\"
唐糖惊讶地看着她：\"您认识爷爷？\"
\"怎么不认识？\"老奶奶笑了，\"老爷子最宝贝那个孙子，每次来扫墓都要念叨'我家承砚如何如何'。\"她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顾承砚，\"那孩子现在长得更像老爷子年轻时候了。\"
唐糖心头一暖：\"爷爷...是个怎样的人？\"
\"倔脾气，护短，表面严厉其实心软得很。\"老奶奶如数家珍，\"最讨厌人哭哭啼啼，总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正说着，顾承砚朝这边走来。
老奶奶眯起眼睛：\"哟，说曹操曹操到。\"
顾承砚看到老奶奶，明显愣了一下：\"李奶奶？您...\"
\"我来看看老头子。\"李奶奶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你媳妇刚才陪我聊了好一会儿。\"
顾承砚顺从地坐下，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了些：\"您身体还好吗？\"
\"硬朗着呢！\"李奶奶中气十足地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给顾承砚，\"老爷子生前放我这儿的东西，说等你带着媳妇来扫墓时给你。\"
那是个老旧的怀表，铜色外壳已经有些氧化。
顾承砚打开表盖，里面是一张微缩的照片——年轻的顾爷爷抱着大约五六岁的顾承砚，两人对着镜头笑得开怀。
\"这...\"顾承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哑。
李奶奶拍拍他的手：\"老爷子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现在好了，\"她笑眯眯地看向唐糖，\"有人照顾你了。\"
顾承砚紧紧攥着怀表，指节发白。
唐糖悄悄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感受到微微的颤抖。